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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二十四节气的第十六,每年9月22-24,1992这年秋分交在9月23日。
文人会写作,秋分时节,霜红果翠,肖战有许多喜欢的句子,这几天就在电话里讲给王一博听。
小王师傅诗句听多了犯困,困也愿意听,句子不句子无所谓,愿意听肖战的声,从螺丝线话筒里喊他的名字。
天黑之后,这声特别粘人,像糯米那类的粮食,几句就给重庆降温。
光顾着听声,小王师傅好久没吭声。
“王一博,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啊!”
“我刚才讲的什么?”
“你刚才讲,湖光秋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像咱们去过的然乌湖,我在听!”
“那你说话呀,长途电话费好贵,就我一个人讲。”
“战哥,我听你声就舒服,你接着说。”
上回从林芝回家,肖战没少挨训,父亲把他当成了叛逆期的小伙子一样看着。
8月底,公路局副科长晋升,肖战没升上,父亲打听了几句,领导说肖战请假太多,在单位影响不好。
肖战没和父亲顶撞,他想找合适的机会,平心静气地和父母讲,想辞职下海,到外地去做生意。
去哪肖战也没想好,想存点钱再说。
9月份,肖战没再跟着王一博跑长途,小王师傅还是跑得勤,每回他来,肖战照样就在公路局宿舍住,同王一博一起睡。
到秋分这日,一礼拜没见面,每天打电话,说到最后两人就心里痒,身上渴,电话里要听对方的声。
不听睡不着,听完又更渴。
“一博,我说了好多,你最喜欢哪句?”
“还行吧, 都挺好的。”
“小王师傅可以呀,那你自己说一个?”
“哥,求你了,一天就打一次电话,不考试,行不?”
肖战故意停顿了一会,接着说:
“哦……那算了吧,没事。”
“得,祖宗,你太行了,我现在就想。”
“好呀,你快点!”
郭靖被迫躲在山洞里背九阴真经,一天只能背1-2页,没正经的老顽童嫌他笨。
谁能想到,后来桃花岛招亲,第二轮文试,黄药师从怀里取出一本书,让欧阳克和郭靖在一炷香时间里背诵,谁记得多谁赢。
这书就是九阴真经。赢的就是郭靖。
黄岛主叹了一声,“莫非是天意?”
天意,就是天意。
世上好学问的人多少卡车都装不下,就只小王师傅这一句,把肖战的心拿下了。
“哥,是说秋分就行?”
“对,秋分就行。”
“秋分前,白天比夜里长;秋分过,一夜比一夜凉。”
肖战听完没说话,话筒里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小王师傅觉得没说好,丢脸,赶紧圆:
“哥,考试我真不行。”
“王一博,你说得特别好,秋分不是湖。”
秋分,是个节气,这天北半球昼夜平分。
文人赏的景多,写的诗就多,忘了原本的意思是白天夜里一般长。
秋分的调皮话留了个后遗症。
肖战非说王一博有天赋,每个礼拜收到王一博抄的句子,就问他:
“你的诗写好了吗?”
小王师傅直挠头。
重庆不比老家,秋分之后,暴雨下了好几场,山城的暑气仍然升腾,热得像个蒸笼。
重庆的热,就像这个夏天的肖战和王一博,如鱼似水。
如鱼似水主要是说床上。
肖战总说王一博来宿舍睡一夜,第二天准得换床单、被套,哪哪都潮。
王一博配合肖战掀起床垫,一脸坏笑:“哥,你次数比我多。”
肖战憋红脸,继续拆被子,王一博抖着棉被角,还嫌惹得肖战不够:“我是说你出汗多,哥想什么呢?”
从林芝回来更不得了。
两人在没人的公路上放开惯了,不光王一博忍不住,肖战回了宿舍,也不是以前的克制劲,王一博刚碰了几下就喘得大声。
除了那个地方还是没弄进去,哪都用过。
现在每次见面,王一博都不同样地开发“聪明才智”,一个劲哄肖战,上上下下都给他搞过。
好几次弄了大半夜,肖战身上没几处好地儿,人迷迷糊糊地躺着,腿根通红,抖得夹不紧了。
王一博从床上跪起来,爬到床尾,握着肖战的两只脚,让他用脚夹,接着弄。
后半夜受不住,来的时候肖战喊过几次大声的,喊完又后怕。
小王师傅知道他难为情,因为第二天起来,肖战老问王一博,我这是怎么了?
肖战问,王一博就哄他,说在老家,跟了男人时间长的,特别是生了娃的,做这事都忍不住要喊,喊了才有情趣,给自己男人鼓劲。
老是跟头一回的小媳妇似的,呜呜地像蚊子哼,怪没意思的。
肖战听完就打人,边打边说,你说谁像蚊子哼?
一个月就能睡3-4回,回回都钻研。
王一博试着往肖战身体里送,每次肖战都是疼得掉眼泪,咬着牙直摇头。
疼的时候,肖战嘴里的声不像蚊子哼。
那声儿让王一博想起小时候,春天,他听着声儿往田里找,拨开一米高的梗子,看见躺在金黄穗子里的两只野猫。
这声儿听多了神仙也得下凡。
小王师傅舍不得硬捅,只能半途而废,火急火燎地抽出来,往肖战手里送。
脚心都用过的那次,肖战累得第二天没起来,又请了半天假。
下午开货车回重庆,小王师傅就在路上想,干这事是个大工程,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必须严肃刻苦,媳妇必须整!
一到重庆,交了车,王一博管不了害臊,拽着两个年纪大些,最会说荤话的师兄,往宿舍去。
等没人了,小王师傅给师兄递烟,点烟,自己干站着,看着他们抽。
烟抽了好几根,王一博才打听出点门道。
师兄说处女是不好弄,太紧,硬来就出血,弄得男人也疼,不行就得去医院买甘油。
按灭了烟,师兄揽着王一博的肩,问他:
“搞的哪家的妞,这么会疼人,硬捅也没啥事,舍不得?”
王一博可不敢说自家的这个宝贝哥哥,可比小丫头贵重,别说硬捅,肖战就皱皱眉,掉两滴眼泪,小王师傅这次又拉倒。
“也不是。我没经验,怕给人弄坏了。”
“坏不了!你别太稀罕女人,进去干几次就好了,以后两人都爽!”
师兄看王一博欲言又止,猜他可能是弄了好人家的小姐,不敢硬来,给想了个招:
“要不你去长途汽车站,那边天桥底下有人卖书,你买几本积累经验!”
“行,我这就去!”王一博转身就跑。
“小王你等等,等等啊!明天再去,天黑都收摊了,记得买带图的那种!”
这是头等大事,第二天早上7点,早饭没吃,王一博坐着公交去长途汽车站。
跑到天桥底下,一个摊没有,就几个露宿的流浪人躺在桥洞里睡觉。
王一博来来回回找了两圈,旁边卖西瓜的大叔瞄了他两次,说:
“小伙,那些摊子要中午才起床做生意。”
尴尬是尴尬,着急是更着急,反正豁出去了。
王一博说了声谢谢,走到站前广场,找个早点铺坐着等。
11点多,重庆的天又热得燥人,王一博看见好几个中年男人女人,推着三轮车到天桥底下摆摊子,三轮车后面好多黑布口袋。
小王师傅来得早,是开门生意,大哥大姐看多了这样的毛头小子,见他选得慢,就忍不住指点。
“小兄弟,喜欢啥样的?”
“香港的行不?”
“洋妞看不看?”……
王一博就不回答,低着头在黑口袋里一个劲儿翻,全是巴掌大的小说书,还有4开大的彩色画报。
画报封面都是穿得特别少的女人,露着胸,伸着腿。
确实开眼界,就是没一本是小王师傅想要的。
卖书的大哥大姐没整明白,看他翻了又翻,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伙肯定找“尖货”。
一个大哥会做生意,从三轮车最底下掏出一个口袋,拉开拉链推给王一博:
“小兄弟,穿制服的看不?”
王一博一听手上的书掉了,脸红得像猴屁股,眼里藏不住事。
这反应到位,大哥心领神会,从这个袋子里翻出好几本,给王一博挑:
“穿制服好多,啥单位都有,戴手铐的也有,小兄弟你慢慢选,不过这些都是尖货,每本8块。”
真贵,但是小王师傅顾不上,贵也值。
大哥翻出的那几本还是女人,倒是这一动,底下压的书松了,露出两张图,男人背面压着另一个男人。
王一博不好意思直接拿,随手胡撸一大片,两只大手从黑袋子里抱出十几本书,手心紧压着那两本男人封面的。
“这些我都要了!”
今天黄道吉日,开门就是大买卖。
大哥大姐赶紧抄起一个布口袋,帮王一博把书装进去,点数算钱。
一边点,一边笑得隐晦:
“小兄弟,你看挺杂的呀。”
“您给看看多少钱?”
“一共14本,112。你买得多,算便宜点,100块钱!”
王一博带了一裤兜的10块钱,点了十张,领着袋子就走。
大哥在他背后喊:“下回还来呀,还有新的!”
王一博头也不回,走几步跑起来,拦了辆柴油三轮,赶紧回宿舍,立马看。
门锁上,窗帘拉死,王一博翻出那两本男人的,偷偷摸摸地躺床上翻,大气不敢喘。
这书有图有故事,看了10页,小王师傅热得全身冒汗。
书卡在桌上,松了裤腰,手伸进去,他那根东西大,肖战第一次见吓一跳,每次弄得两只手握着,张着嘴,只能含他半根。
王一博平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扳,手在内裤里动得忒快,用劲大,握得紧,顾不上疼不疼,就往最舒服的地方刺激。
刚看的画面,下面的男人画成啥样,啥表情都忘了,全是肖战的脸。
肖战俊俏的脸蛋在白色枕巾上躺着,身上的皮肤急成了粉红色,半张着嘴,直叫,眼角又红又湿,屁股里夹着王一博的东西。
王一博腰一顶肖战就扭屁股,嘴里含他的名字,一博、一博,叫得停不了。
实在太过瘾,以前没看过这种书,模糊的画面变成直观的自慰。
小王师傅爽得手不停,脑袋里更活跃,把肖战翻来覆去地压着弄,一想他的脸又来劲了。
男人自己弄射得又急又快,可小王师傅这方面比写诗更有“天赋”,颠来倒去打了两三次,射够劲才起床洗手换裤子。
钻研的过程中出了个插曲,花了一两小时。
洗完手回宿舍,这下小王师傅总算能平心静气得继续“学习”。
一口气看到傍晚,食堂打铃,王一博把两本书都看完了,一字不落,一图不剩,藏在枕头底下。
实操经验还是零,但现在理论知识丰富得流油。
小王师傅去食堂排队打饭,看一下午,弄一下午,目光呆直,跟着队伍往前挪。
心思早不知道飞了十万八千里,脑袋里全是这事。
小王师傅自己总结了几句:要先用手,还得买油,没油真不能硬捅,第一次疼,动静大。
晚上打电话,肖战刚说5分钟话就察觉王一博不对劲,老打哈欠。
问了几句,肖战自己先羞得说不出话,就让王一博闭嘴。
闭完嘴,胡乱扯了几句别的,肖战若无其事地问王一博:“那你下次啥时候来?”
来,是天天想来。
每天睡前苦读,小王师傅理论知识富得流油,现在知道,第一次肯定不能在肖战宿舍搞,肖战要叫,钢丝床上施展不开,搞大了瞒不住人。
王一博心里盘算,肖战生日快到了,他电话里说过,那天要回家吃饭,让王一博在宿舍等他。第二天肖战还和李哥换了班,连上周末,能跟王一博回重庆住两晚。
到时候就找旅馆住,买好甘油,在那弄。
肖战生日没到,王一博油买了一窗台。
医院里的医用甘油,涂头发的桂花油、涂脸的凡士林……只要想到是抹开滑溜溜的东西,王一博一样来两瓶,宿舍窗台排满了。
山城的小郎君万事俱备,就缺一个媳妇,一个没人打扰的屋子。
小王师傅眼巴眼看地等10月5,去雅安,接肖战回重庆,开房。
可是,这事之前,还有一道难题比搞这个还费神。
打从戴上肖战送的手表,王一博天天擦,一边擦一边发愁,等肖战生日必须送更贵的礼物。
一开始想买个钢笔,肖战写字好看,文化用品店跑了好几家,挑来捡去觉得不如手表贵重。
后来王一博又想买个戒指,前阵师傅家里买了录像带播放器,小徒弟们撺掇王一博去看西洋电影,电影情节王一博没记住,睡着了,到最后一个外国男人拿着戒指跪着。
浪漫,肖战能喜欢。
金饰店去过,看上的钱不够,钱够的王一博觉得不够好。
这个难题是个长期事业,白露过了,秋分过了,小王师傅还是一筹莫展。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壳敲得生疼,就是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又好又别致,还配得上肖战。
确实是20世纪最后十年的未解之谜。
眼见离10月5只剩不到一礼拜,王一博走坐不定,和肖战打电话也走神,瞎琢磨。
肖战知道他的心思,一直忍着没问,后来看王一博打电话啥也不聊,就故意随口给点提示:
“王一博,你别花钱买贵的,我不喜欢,你存着钱,以后咱们……要用。”
“战哥,那你生日咋整?”
“你给我做个什么小玩意,亲手做,我想你的时候拿着玩。”
“靖哥哥,这个简单,你照我说的写,我保管老毒物看不出来!”
肖战果然是王一博的黄蓉,一句话让傻小子郭靖开了窍。
王一博那天晚上电话挂得特别早,第二天饭不乐意去吃。到晚上10点多,小王师傅还戴着安全帽,头顶探灯,一个人在修车的货间里忙活,电焊滋拉拉直响。
师兄弟穿着拖鞋出来管了几次,是喊也喊不动,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第三天,王一博勉强跑了一趟成都,清早走的,半夜就回来了,回来又进车间。
连着折腾了几夜,肖战的生日终于到了。
王一博在电话里很得意:
“战哥,你等着瞧,小王哥给你整妥当了。”
“行啦,王一博,你路上开慢点。”
26周岁只是个小生日,王一博折腾得像是要办大宴席。肖战摇头笑,笑完再摇头。
1992年10月5日,这天中午,王一博请了两天假,坐中巴去雅安,傍晚才到,肖战回家吃晚饭,吃得贼快,不到8点就见了面。
肖战说自己在家没吃饱,要跟王一博一起下馆子。
小饭馆人多,等菜等了一小时,肖战又说,咱们回去宿舍吃吧。
王一博原是觉得太草率,但是一听肖战说“回宿舍”,书里的画面就冒出来,一股热流冲进大腿根,脑袋里全是肖战的床。
回了宿舍,打包的饭菜扔桌上,王一博着急要脱肖战衣服,往床上躺,亲够了摸,摸够了亲,一句不提吃饭。
总算是肖战的生日,小王师傅还点理智,没直接往内裤里摸,亲热一会就楼着肖战在床上坐着,从背包里掏出个木头盒子递给肖战。
“哥,生日礼物,你快打开看看。”
王一博眼睛闪着光,肖战说要他亲手做,就连装礼物的木盒也是他自己做的。
盒子里塞了好多碎布条,一个烟盒大的小玩意埋在布条里,包了里三层外三层。
一辆货车模型。
铁皮焊的,铁锈红的车身,车头刷了一道深蓝色的油漆。长长的车尾堆放着整齐的布料,布料用胶水沾在货车尾巴上。
车身、轮胎有点不对称,但铁皮打磨得很光滑。
“哥,记得吗?是去日喀则那辆。”
肖战手里握着小货车,眼泪又不听使唤,笑,捂着嘴笑,笑得眼泪流更多。
“哥,战哥,你别哭呀,过生日不能哭,乖,乖。”
王一博把他抱在怀里,肖战脸全埋在王一博肩上,他在他背上拍,手掌大。
货车司机的手,指尖掌心都有茧,皮肤不细,这手拍着肖战,他用尽了这生的温柔。
终于肖战不颤了,王一博把人扶起来:
“哥,你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 一博,我觉得跟你在路上跑,大货车就是我们的家。”
货车驾驶座,不到两平米,都是直角,座椅硬,坐久了嗝屁股。王一博开着它在川藏线跑,肖战给他递水,就是他想要的家。
轮到王一博鼻子酸,吸了吸,过半晌,小王师傅又活了,不怀好意地抬起肖战的下巴,逗着他说话:
“战哥,喜欢的话你谢谢我?用点力谢我,好久没碰你了。”
说着就压肖战往床上躺,牵着他的手往自己裤子里送,肖战两只手握住,又粗又硬。
闹到了夜里11点两人才吃上饭,炒的菜早凉了。
还好10月天,川地还是热,两人又折腾得汗淋淋的,干脆凉着吃。
“战哥,生日快乐。”王一博啵的一声亲在肖战脸颊。
“王一博,谢谢你,好快乐。”
肖战盯着桌上的小货车,他把它放在台灯的底座上,郑重其事。
“哥,你等我赚钱,给你买真的车,买房子,咱们住一块,天天在一起,我一辈子爱你,好不好?”
“那咱们一起赚钱,快一点在一块。”
事事无常,他们却情意绵长。
后来他们真的有了一间房、一个院。
再后来,他们真买了一辆小货车。
但肖战心里,再好的也比不过1992年,王一博亲手焊的小货车。
小货车在台灯底下,拉长了影子倒在肖战眼里,是“跟你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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