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Track 工程师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
刚过上海界,肖战就下了车。司机老李和同事赶赶赶,为赶回家吃饭,可还在路上吃方便面,进城就过了8点,就怪肖战慢。
要说从浙江进上海,肖战家最先到,但老李说公车要开回局里,不能送人。其他两人都同意,他们三个都住在市局附近。
等肖战下了车,老李照样一个个送回家。绕路顺路都是看方向盘的,方向盘嫌你,去哪儿都远。
肖战在外环上站了半小时,打上跑活的黑面包,刚送到市区,肖战又下了车。
因为上了车司机才说,黑面包没年检,不能往内环开,遇见交警就扣车。
巧了,司机是浙东人,方言不好懂,肖战在东极列岛待了大半年,听得七七八八,司机说,谈好80块钱,没说能送你到家,在哪下车都是80。
等肖战到家,夜里11点。
一个月没回家,冰箱里的青菜风干得像薯片,阳台上的半篮苹果腐了,酸水流了一地,恶臭难忍。
所以,陶馨一个月没来过。
肖战和陶馨谈恋爱快三年,刚开始打得火热,陶馨跟父母住高干大院,高干子弟,长得又高又能干,比肖战小两岁,现在高出一级。
陶馨主动追的肖战,那时候追肖战的不止她。
工程院里的同事校友多,肖战从大学就有名,他成绩不错,可是最出名的还是脸,脸长得帅,一笑特别温柔,他还会唱歌,又帅又有才,这还了得。
谈恋爱还没同居过,2000年那会儿,年轻人不比现在保守,主要是陶馨家的老爷子管得严,说肖战在“考察期”。
陶馨一有机会就往肖战家跑,肖战给的钥匙。
肖战刚工作时比现在忙,上升期人有用不完的劲,每次肖战去外地,陶馨樱桃样的小嘴要撅上好几天,她舍不得,肖战到了外地小灵通不好用,她往宾馆打电话,从晚上打到夜里,说不完的话。
以前肖战回上海,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冰箱里都放新鲜的蔬菜,阳台上的水果还挂着水珠。
肚子适时地叫了,嘲讽肖战面对现实,把他从强烈的恋爱反差拉回酸臭的阳台。
肖战弯腰开始收拾苹果,觉得滑稽,苹果跟自己的处境一样,软得像柿子,不用力就能捏烂。
随便吃点速冻食品,肖战洗完澡躺在床上,刚过了零点。
现在是十月一日,国庆假期,这次回上海能休息好几天,可以约陶馨看爱情电影,看完再吃汉堡包,陪她逛逛街……
局里的人说,陶馨是肖战履历上仅存的亮点。
肖战觉得陶馨的变化多数是家里的压力,父母认为肖战没机会再升,就给女儿下了结论:很遗憾,肖战没通过考察期。
睡觉前肖战躺在床上想自己的恋爱,他还不想分手,找对象,能选择都想找条件好的。有千金小姐真心喜欢,干嘛非得嫌富爱贫,反正肖战不会。
如果能和陶馨结婚,也许有机会在局里换个路子。女朋友成了自救筏,这艘船够大够稳,肖战不想弃船往海里跳。
他相信陶馨是迫于家庭压力,毕竟当年为了见肖战,小姑娘能半夜从家里跑出来,站一夜的火车来工地,她可是追求爱情的陶大小姐。
这一年来,肖战对陶馨十分纵容,全身心演绎言听计从的好男友。
既然睡不着,肖战就掏出手机给陶馨发短信,想约这两天看电影,拿出手机才看见他们最后一条是大前天,肖战问陶馨“下班了吗?”,陶馨回“下了”,后来肖战赶着去拜访拆迁户,没及时回,陶馨也没发。
“小馨,睡了吗?”
短信发送成功,肖战猜陶馨睡了,今晚不会回,这么一想,觉得脸皮真厚,他深吸一大口,腮帮鼓着,因为丢脸忘了呼气。
肖战把手机充电,扔在枕边打算睡觉,屏幕亮了。
陶馨:“没睡。”
肖战:“后天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起床是国庆假期的正日,肖战替女友想好了,她应该要陪父母,约第二天更容易成功。即便过得不顺,肖战从不放弃提早谋划。
等了几分钟没回复,肖战又开始编辑短信,写:“你有安排的话……”,写到一半,又收到了陶馨的短信,肖战马上删除打好的字。
陶馨:“明天上午吧,9点,在母校北门的麦当劳见?”
那家麦当劳是肖战和陶馨第一个情人节的“老地方”,早上9点看电影是不是太早?
说实在的,肖战不想早起,这个月都没休息好,原来打算明天睡到中午,来个自然醒。
又是一条短信,陶馨:“不用买电影票,我睡了,明天见。”
肖战立刻回:“晚安,明天见,小馨。”
这一夜睡得不好,眼皮直跳,夜里起床还踩到充电器,手机掉在地上,肖战困得不想捡,早上发现手机没充上电,只剩一格,肖战赶紧给陶馨发信息:“小馨,我出门了,昨晚手机没充上电,麦当劳等你。”
收到陶馨回复的“好”,肖战把手机关机了,他打算到麦当劳再开机,以免到时和陶馨联系不上。
(picture rights all reserved. by 春夏夜)
这一年的约会难得有次陶馨比肖战早。
她的头发长了,自然直,整齐地披在白色的针织衫上,典型家境优渥的打扮,早不是当年穿着格子衬衫,在出站口大喊“肖战”的女孩。
陶馨选了靠窗的双人位,手里捧着一杯热饮料,看见肖战下了公交车,两人对视一眼,肖战朝她笑了笑。
此刻,肖战依旧觉得能和陶馨结婚挺好,她长得不错,家境好,母亲病逝后,再婚的父亲在新老婆面前会很有面子。
“小馨,吃早点了吗?我去买吧。”
“吃过了。你先坐下吧,我给你点了咖啡。”
陶馨还记得约会给肖战点一杯咖啡,那就还不错,肖战想。
肖战从包里掏出两个盒子,给陶馨,上个月在商场买的礼物,一直没机会送。
陶馨手放在礼品盒上,没拆,她抬头看着肖战,欲言又止的眼神,让肖战很不想让她开口。
肖战抢先说:“拆开看看?我帮你拆吧……你看,是一对杯子,你之前不是就想买这个牌子的保温杯?女孩子要多喝热水,你上次还说杯子就是……”
“肖战,我们分手吧。”陶馨说。
“一辈子……”肖战下意识说完他的句子。
两个人都沉默,肖战没想到,还保持着温柔的微笑,陶馨低着头,好像是难过,可能还哭了。
五秒钟之后,肖战机械地把礼品盒拆完,取出保温杯,日本的牌子,不便宜。杯身上都有一对小人,一个白色的,一个黑色的。
“小馨,是不是我很久没回来?忙完这个项目就好了。我听说下个工程就在本地……”
“我家里不同意我们继续交往,你能理解吗?而且,我觉得你不太爱我。”
和肖战猜的原因一样,家庭压力。
虽然谦和,但肖战骨子里要强,喜欢对事情有控制,不能放弃主动,包括谈恋爱。
这是当初肖战接受陶馨的原因之一,肖战能感觉到陶馨很爱自己,这样的爱人容易掌控,不会有意外。
但是99年事故之后,所有事都开始控不住,意外跟着意外,全来了。
肖战说:“我知道你有压力,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小馨,我能照顾你,这你是知道的,工作有起有落,你要相信我……”
“你自己相信吗?”
陶馨突然抬起头反问肖战,目光紧逼,她确实是哭了,女孩子红眼角的样子总让人心疼,肖战没回答陶馨,先用桌上的纸巾沾去了女友的泪,马上就要变成前女友。
“肖战,你还没回答我,你很爱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不爱你呢,我们一直很好。”
“说不出口是吗?刚开始在一起是因为我很爱你,好几年了,那你自己呢?”
谈分手总会进入女人质问,男人迷惑的循环。
肖战觉得陶馨该知道答案,知道非要再问,他都没意识到自己不习惯对陶馨说这句话,我爱你,肖战变扭,张不开嘴。
如果不得不说,肖战也可以说,以解决分手的循环。
肖战还没等到致胜三字的开口良机,陶馨擦干眼泪,笑笑,又说:
“上个月我家里给介绍了男生,我们见过几次了,我觉得他挺好的,打算明年春节之后就订婚。”
“认识一个月就打算订婚?小馨,你不要赌气,感情需要时间。”
“需要多少时间,我跟你认识五年,在一起三年够吗?”
“你不要说气话,我当然想和你走下去。”
肖战在压低声音,陶馨的情绪开始激动,麦当劳人多,歇斯底里的吵架在肖战脑海里等同于烦躁。
他长大的家庭,直到大学,母亲生了病,临终她还在尽全力抱怨着婚姻。
“那好,肖战,我可以相信你说的。那我们结婚,立刻结婚,这次国庆假期就去领证,你下午跟我回家,不管我爸说什么,你就说你爱我,很爱我,一定要娶我,我就跟你结婚。”
陶馨语速飞快,机关枪一样,女人嘴唇这样动让肖战不爽,他像每段感情里前男友,觉得分手都是随口说说的气话。
“小馨,结婚不能和家里赌气,你不能这样和父母闹,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你先冷静,我可以跟你回家,先跟你父母见个面,但是突然提出结婚,这太没礼貌了,还是……”
“算了吧,我们不合适。”
“什么?”
“肖战,算了吧!你想过好日子,我也想,你觉得为了爱情拼一次是胡闹,是没礼貌,但是我不想跟你不咸不淡地过一辈子。肖战,你不爱我,你也不爱谁,你需要一个好的妻子……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爱上一个人一个月足够了,哪怕就一个礼拜,也比跟你在一起三年更足够!”
对面的咖啡冒着白烟,保温杯原封不动地躺着,陶馨已经走了。
肖战有些懵,他终于相信,陶馨是认真说分手的。
还是能从陶馨最后的大哭和不停歇的诉说里感觉到女友,不,前女友,依旧很爱自己。
可她说得没错,肖战曾觉得陶馨不够通透,没想到她把自己看得这么通透。陶馨对自己了解大大超过自己对女友的,这和“聪明愚蠢”关系不大。
肖战把保温杯收起来,他知道许多种哄陶馨的方式,过两天再说。
今天起床太早,热咖啡意外地勾起了困意,肖战打算先回家睡一觉。
离开麦当劳,肖战才发现手机还没开,一开机,手机不停地震,很多个未接来电,很多短信提示。
肖战还没来得及看,又是一个电话,居然是副局长亲自来电,肖战下意识站直了,调整刚分手的情绪,接通电话,可电话里副局的声音吼得刺耳:
“肖战,你在哪里!为什么一早上都不接电话!老李的车昨晚出了事故,医院抢救了半夜,车上的同事都死了,老李还在抢救,你赶紧回局里,把昨天的情况交代清楚,再一起去派出所!”
TBC
Track 18
黑色桑塔纳下了摆渡船,十秒就看不见了。
2000年前后,浙东沿海大多是水泥路,这种路不经压,坑洼多,桑塔纳颠得飞起。
这车人是从东极方向来的。
岛上来了工程师,在搞拆迁,王一博白天不上岛,但对岛上的事一清二楚。
工程师,花一根烟的时间理论,王一博该感谢,更该怨恨这些工程师。
绘制新版海岸线扯出海里沉的人命,事情闹大了,公安对东极岛扫黑下重拳,不然,单凭他和何九,两人四手,少说还要一两年才能接近船老大,更不谈后续。
但也给王一博找麻烦。
公安下来之前,他至少知道上哪儿找人,这次打“海黑”,船老大抓了不少典型,多数是要枪毙。
没来及抓的就到处逃,国内国外的藏,亡命天涯搁谁家都是机密,现在海上打听消息很难,东极列岛地方小,势力最大的两个船老大消息灵通,全跑了。
今年春节抓住一个,警察问他为什么回来,干黑社会的说,是忍不住,思乡,偷渡到了日本,听不懂日语,太想家,又跑回来了。
王一博听说后觉得很讽刺,不给乡里干半点好事的人,还思乡,思得不要命也要返乡,岛上他这辈的年轻人,有点机会就走。
王一博想起今晚要干的事,全身的血在沸。
烟烧得很快,他最后猛吸一口,烟屁股扔进海里,不再想工程师的事。
开始往手上缠黑色的布条,手掌、手指、关节,都要绑紧。
在部队待了3年,王一博绑绷带比大夫还顺手,他脾气倔,刀枪一秒钟能解决的事,他就要用手拳头,一拳一拳地讨回来。
2000年时,科技手段的刑侦运用越来越多,但还是有漏洞,尤其是偏远海岛。
王一博和何九就靠这些漏洞活命,掌纹、指纹、脸、肩宽、腿长……这些画像最重要的特征都得小心。
观音菩萨保佑,今夜能问出消息。
左手的黑绷带绕好最后一圈,何九从舱室里晃出来,他也戴鸭舌帽,茶色的,下巴满是胡渣,板寸头,脑袋大,黑眼圈挂到颧骨,看起来得有40岁。
何九穿着救生员的衣服。
东极的摆渡船经营属国有,船员的档案门清,不过也有个漏洞。
船上救生员是大副自己招,都是临时工,有学生干暑假兼职的,也有到处乱窜的。
何九在码头上干活,干着干着睡了大副的老婆,睡了半个月,女的主动给他在船上弄了活,算是回报何九床上的活。
女人怕事,多一句不敢问,何九和王一博在这船上落脚了快一个月,终于逮找消息,今晚有船接船老大的老母亲去普陀山,再从那里换快艇,往东海跑。
福如东海的上一句叫寿比南山,东福山岛长大的渔民都要拜祠堂,丢下老母跑路的外面到处都是,但是王一博要赌。
他就赌东福山的船老大不敢,海上的人迷信,不养老母,得罪了观音,天都要收。
“十八,都问清楚了,快艇今天夜里2点3刻到老渔港,老太太谁也没说。你说老鳖(船老大第一马仔)多狠,我们跟的那个娘们,她跟老鳖十几年,天天伺候他老母,现在跑路出国就把女人一脚踢开,屁都不放。”
天黑之后,摆渡船停运了,水手船员下船全回家了。
这会儿,除了清洁工就剩王一博和何九,何九靠在护栏上戴手套,他没王一博这种非要活人捶死的癖好,用不着绷带帮助关节。
“嘘。”王一博朝着正打扫厕所的大婶扬扬下巴,何九“切”了一声,转过身去。
何九心大,脑神经比手指还粗,孤家寡人一个,入伍第一天就认了王一博做老大,退伍非要跟着王一博回老家,何九说他是大老粗,认了老大,那下辈子也是兄弟。
部队人人有编号,太长了,私下全班都喊外号,王一博就是十八。
何九说,他是九,老大比两个他厉害。
王一博赶过何九很多次,何九不肯走,退伍之后他没地可去,听说王一博身上背的事,男人肾上腺素上头,更不能让兄弟只身孤胆。
再后来,没消息的时候,王一博凭着部队里练的身手,接了私家侦探的活,跟何九一起干,就是跟踪、捉奸、讨债这些。
活是不光彩,但钱不少赚。
一年前,王一博得罪了奸夫,被人赶狗入穷巷,眼见要被头套麻袋,何九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硬是替王一博扛了一铁棍,他满头的血,两人跑了大半夜,血干了才找到赤脚大夫,给何九缝了头。
当时何九睫毛被血块黏在一块,像几条苍蝇腿,睁眼见了王一博,说的第一句:
“老大,十八哥,你娘就是我娘,你妹妹就是我妹,我陪你找,我跟着你拼命。”
王一博不习惯同人一起,这还是要命的买卖。
可他惦记何九为人很莽撞,爹娘给起的名字也不好,叫何九,结果何九长大天天喝酒,喝完酒就打架,经常受伤,就带着何九一起找活干。
清洁大嫂干完活,闭了灯,提着两个大垃圾袋下船。
“老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些事不能在外面说。”
“我知道,那个扫地的听不懂,我看她说不定是个聋子!”
“少放屁。”
王一博进了船舱,10分钟后,提了个黑色帆布旅行袋出来。
何九一瞅,笑得往后仰,冲着王一博直吹口哨。
“十八哥,不是我夸你啊,你扮上真他娘俊,瞧这大波浪,大咪咪,我草,我要是老鳖,老母不要都得奔你啊……”
“闭嘴,我砸烂你的眼!”
“成成成,小弟错了错了,十八哥饶命!对了,你能不提砸眼,上回看你两拳废了两眼珠子,我吓得都做噩梦了。”
“赶快换衣服。”
何九抽了两口烟,撕拉一声,把下巴上的胡渣全撕了,胡子是用王一博的碎头发粘的,十八头发硬,忒扎脸,撕下来生疼。
原来何九看着20岁出头,比十八还小,皮肤晒得黑,颧骨高,眼大,嘴唇厚,看面相,像搞短跑的埃塞俄比亚运动员。
他爸妈都是挖矿的,也就留了焦碳一样烧不尽的火爆脾气给何九。
两人换好装一起下船,往西走了200米,到了铁丝网围的停车场,何九撤开铁丝网底部的一个洞,打算钻进去。
“少他娘丢人,上面。”
王一博把黑色的旅行袋从铁丝网顶部扔过去,三两下,翻进了停车场。
“十八哥,我说你这脾气,钻个洞就是狗了?唉唉,哥,小心你的秀发,我去,扎着咪咪了?我去,我看得都疼。”
“话真多。”
王一博把铁丝网勾住的假发扯出来,动作很快,手劲很大,撤掉一把头发。
他双手缠满黑色的绷带,黑色的运动外套,里面是黑色的皮肤衣,黑色的阔腿裤,如果不看眼神,就像大半夜出来偷男人的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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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十八刚才回头瞪何九的那眼,吓得何九吃瘪,赶紧闭嘴,就和十天前动手那天一样,一模一样的眼神。
十八就是用这种眼神,跪在刚捉住的小弟胸口,膝盖抵着那人的下巴,在他吐干净之后,两拳废了两只眼球,手上的黑绷带不见血色,湿乎乎的,沾着浓浆,甩掉一层眼睛带下的膜。
那人是今晚来接老母的老鳖兄弟,他俩过去在岛上无恶不作,光是强奸别人媳妇、闺女就干过好几次。
他送完信就被王一博和何九逮住了,骨头还挺硬,活活揍了十五分钟才开口。
他说,老鳖十天后接老娘,然后一起出海往日本跑,外面还逃了老鳖的大哥,外号叫乌贼,但没人知道乌贼在哪儿。
为什么十八要废那人的眼?何九当时吓愣了,十八不是总这么狠,事后何九也不敢问,只能大概猜。
那个人开始嘴特别臭,还以为能逃,王一博问妈妈和妹妹的下落,他说不记得,后来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脑子进淫水,居然说了句,你是她们家的?
随后露出了淫贱的眼神,又说,小的不知道,就那女的真白,好看。
如果不是屋外有脚步声,何九拉着不让王一博继续揍,废的不是一对昭子,头骨碎成盐粒了。
有时候何九会好奇,十八总用拳头,用胳膊,他手不疼吗,胳膊不酸吗,图啥。
早就准备好的一辆白色金杯,车牌卸了,发动机序列刮花了,何九开车。
王一博开着车窗,今夜有点飘雨,海水很腥,泡死鱼的味。
从这里开到普陀还有2个小时,一路上王一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何九这种烟鬼都觉得嗓子疼,咳嗽几声才开口:
“十八,你喝水不?”
“不喝。”
“喝一口吧,今晚费嗓子。”
王一博把烟扔出车窗,单手拧开了矿泉水瓶,仰着脖子,一口气灌完一整瓶,空瓶举着给何九看。然后,他把矿泉水瓶对折,手臂肌肉发力,咔嚓几声,捏扁了。
就从何九面前,还从他那边的窗户把瓶子扔出了车。
“哥,你别急啊,今晚肯定能问到,上次那个龟孙不是说了,是他老大带走的,老鳖这个畜生,收拾了他,就去接娘和妹妹。”
“嗯。”
“十八,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来多少人,咱还得速战速决,你上回揍人太瘆人了,咱还是找人要紧,可不能费时间在……”
“老九。”
“啥?”
“你会说成语?”
“啊?”
何九半天才反应过来,王一博在逗他,肯定嫌是他话太多。
何九紧张,十八都看出来了。
能不紧张吗,老鳖就算落魄了,也是曾经的海黑,手上不知道有几条人命,何九还没对付过这种大人物。
他最紧张的还不是老鳖,是十八。
十八一贯镇定,沉得住气,胆大心细,谁能想他也有发疯的时候,见到老鳖,万一消息不好,又像上次那样打红了眼,何九怕拦不住。
“老九,成语,知道捻神捻鬼?”
“啥玩意?”
王一博没回答,他盯着车灯,两束笔直的光,一直通向的黑夜,普陀码头快到了。
他眼睛很好,从小就好,父亲还在的时候,渔船归港的傍晚,妈会带着他,抱着妹妹,去码头上等爸的船,妈跟其他人的媳妇站成一排。
这一排就妈最好看,下船的男人都要瞅。
王一博总是第一个看见海岸线尽头的渔船,蓝色油漆的船舱,看见父亲在甲板上冲他们招手,提着一大袋子的鱼。
邻居家的女人说王一博的眼最好,这双招子是宝贝,比东福山蝙蝠洞的蝙蝠还神。
“有两辆车,前面。”
“在哪儿呢,十八,哪有车?”
“老九,还得学个成语,冤家路窄。”
TBC
好好看!
看到肖工下车我就在想会不会其他人出事故,没想到猜中了...
原来,十八是找肖工理论去了啊
肖工对女友说不出“我爱你”,也做不到立刻结婚
妈妈和妹妹要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