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ture rights reserved. by 春夏夜)
之后三天,肖战和警察又通过两次电话,他想了两夜,渐渐摸出警察的判断。
警察认定,和肖战在一起的是渔民,和乌贼有过节,这样的人每个岛上都有,警察已经有了一些线人,但是在小梅山还没有。
警察甚至考虑过接触“渔民”,直接发展他做线人,但过往两年的经验,这些人和警方长期合作的意愿很低,更难控制,他们倾向于选择背景更清晰的肖战,欠缺经验,但肖战反应很快。
看上去,黑衣男人和肖战建立了一定的信任联系。
岱山警队将于今天下午撤岛,午饭后,肖战利用洗澡时间,在楼下的卫生间和警察打电话,汇报说这两天没有消息。
警察说:“肖工,昨天我们同事跟苦蚵仔半天,他去了几个地方,见过两个渔民,打听渔船出入港,之后都待在车上,他是在等人?”
警察给黑衣男人定的代号是“苦蚵仔”,一种鳀鱼,深海渔猎的饵,苦蚵仔遇水就能活。
“苦蚵仔”,被肖战成功定义成想要讨钱的混混,成天泡在岛上,追着渔民打听。
肖战不自觉地歪嘴一笑,镜子里的脸,竟开始有些像十八,他说:“嗯,他说是守株待兔,好像在等乌贼的人回岛上补物资。”
警察轻蔑一哼:“补物资不一定来小梅山,干等硬耗也真有他的。”
肖战附和,警察又说:“不管怎么样,警方不可能总跟着线人,肖工,小梅山有消息你要及时汇报。那天你们局长还夸你细心大胆。”
“哪里哪里,局长谬赞。警官,我会保密的。”
肖战想起事故之前,局长有几次在大会上表扬过肖战心细胆大,后来又因为无凭无据的事故,把他贬低得无地自容。
肖战应付着电话,眼前闪过挖苦自己的一幅幅面孔,更觉过去这两年没意思。
警察今天离岛,肖战往后可以更从容,他好几天没睡好,也没好好跟王一博说话。
挂断电话之前,警察最后问道:“还有个事跟你确认一下,苦蚵仔是一个人吧,有没有同伙?”
肖战倒吸一口气,他一直在给警察混淆的信息,肖战答道:“对,一个人。怎么了?”
警察:“昨天同事跟苦蚵仔,他一直在海边跑,就后半夜去了一趟卫生间,之后都在车里,一直单打独斗?”
肖战:“对,不过他认识挺多人的,经常和人喝酒。”
警察没再追问,结束了通话。
肖战盯着卫生间的镜子,整理思路,乌贼逃走后警察联系肖战,那之后手机长时间关机,警察尝试通过手机信号找报案人,海葬后的夜里,肖战跟王一博通电话,因此打开了手机。
定位不够准确,警察不想打草惊蛇,房子里只有黑衣男人和肖战,再之后警察主动联络肖战,动员他成了线人。
这几天,十八,何九和肖战,他们三人没一起出现过,王一博和何九会换班,就算警察只跟了半天,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警察没发现有两个人?
尽管这几天他们都穿全黑的衣服,戴帽子口罩,但肖战想不通是怎么做到的,终究还是警方目标明确,他们只是其中一条线索,没花太多心思。
何九在卫生间门口催,肖战用凉水打湿头发,弄湿地面,开门出去。
何九着急洗澡,去换十八:“你磨蹭个鸡毛,洗澡比娘们还慢!”
肖战懒得搭理,这段时间他摸清了何九的路数,脾气大,嘴臭,但十分讲义气。
肖战直接上楼,楼梯转弯的时候,何九突然又叫他:
“那个谁,你站住!“
“有事啊?”
“你别搞事,别对十八那个,我去,咋说啊……”
何九一拍脑门,粗人拿绣花针,搞不定。肖战大概能明白,可也有点担心何九是不是听到了其他事。
“对十八?哪个?”肖战故意追问。
“就是你别搞事,踏踏实实的,你们要是那个的话,你给我整明白,对十八…好点!”
何九心粗但不傻,天天在一块,早看出来他俩上小梅山岛就不对劲,就是觉得,十八的眼神真……够受的。
到现在,何九还是觉得肖战心思太多,够十八受的。
“我对他好点?”肖战明知故问。
“你少装糊涂!你要是敢算计十八,我弄死你!能有点良心吗,十八就够惨的,我没见过比他家惨的,你再搞事,想要他的命啊?”
何九越说越重,肖战想起石滩那一夜的王一博,心中一阵凄凉,便说:
“知道了,对十八好点。你别说了!”
“男人说到做到!”
何九“砰”的一声,把卫生间锁了,肖战在楼梯上站了很长时间。
何九走后,大概三小时王一博才回来,这不正常,比前几天晚得多。
肖战很想问王一博,你和何九怎么换班的,为什么警察没发现。又不能问,会暴露。
他一肚子心思,站在阳台上盯着楼下,昨天开始停在路口的车,果然不见了,斜对面的民房,今天没开灯。
警察确实离岛了。
肖战关上阳台的门,这几天,只有他会去阳台。
走回房间,坐下,肖战拿起桌上王一博的烟盒,给自己点一根,王一博抬头看肖战,觉得他这两天有事,在等肖战开口。
房间关着窗,很快云烟雾罩,肖战吹散他和王一博中间的烟,说:“你的烟好冲。”
肖战又被呛得咳嗽。
“给我。”
王一博伸出两根手指,举到肖战面前。肖战被呛得更厉害了,捂着嘴,他慢悠悠地把烟从自己的指尖,送进王一博指尖,手背贴上掌心,一触即分。
王一博接过烟,他在记录这两天的时间表,烟嘴含在唇间,薄唇抿着,过一会儿,王一博深吸一口,吐出一缕长长的烟。
他头发长了,留海挠得乱,肖战看着他,左手夹着烟,右手写字,不时会不修边幅地糊弄头发。烟雾后面的人充满吸引力。
房间里四处乱窜的烟,在他嘴里被驯得服帖,直往上天花板跑。
肖战的脸烫,总觉得这样的相聚太没距离,比那天王一博拽自己到床上更突破。
以前恋爱感情最好的时候,睡觉是睡过,肖战没吃过女朋友嘴里递的烟,反过来更没有。
“还抽吗?”
王一博捏着烟屁股,朝肖战扬起下巴。
烟将燃尽。
“最后一口。”
王一博又吸一口,侧着脖子吐烟圈,又问一次。
“我要。”
肖战站起来,弯着腰,手撑在桌上,脸凑过去,烟被王一博捏着,烟嘴调个头,肖战含住,深吸。
“十八,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吧,好吧?”
肖战等了两天,等警察撤了,才提。
“可以。”
王一博把烟屁股按灭在桌上的铁盒里,拍掉腿上的烟灰,把笔记本递给肖战。
“你怎么记了两个时间线?这边为什么打叉?” 肖战边看边问。
本子上边详细记录了时间,右边有两种笔迹,是王一博和何九观察史三的时间表,左边只有一种笔迹,今天下午3点,打了一个“叉”。
“警察走了。我刚看他们上船。”王一博说得很随意。
他今天回来晚,原来是反跟了警察,还详细记录了警察的一举一动。
“有人跟你?你知道?!”肖战大惊,尽力镇定,他会不会还知道自己的事。
“你这两天在阳台上,没看到黑色的轿车?”王一博反问。
“看到过。”
“没怀疑过?”
“怀,怀疑过……”
肖战双手按在腿上,想让裤子尽快吸干手汗。
十八的反侦查意识比他以为的更强,果然是当过兵,干过私家侦探,又躲躲藏藏2年。
肖战心跳超速了,他很紧张,又控制不住感到兴奋。和这样的人说话,一针见血,正中要害,很过瘾。
这使肖战感觉到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在过去的生活中没察觉的情绪,总结的话,也许该叫激情。和十八一起,让肖战感到激情。
“你觉得观察你的是谁?乌贼的眼线?”肖战问。
“警察。”王一博很确定。
“那他们为什么走了?”
“认为我是个混混,想找乌贼解决私人恩怨,警察没工夫长时间耗线人,他们每个岛都有不少线人,跟着是浪费警力。”
肖战恨不得拍手叫好,警察猜到了一半的十八, 十八把警察猜得全对。
“晚上还是睡不着?”王一博已经转了话题,看着肖战眼底的青黑。
“何九打呼太吵了,我睡不着。”肖战答,尽管他琢磨警察的想法,一想就是大半夜。
“睡一会儿,晚上出去吃。”
王一博收回笔记本,塞进外套内侧口袋里,合衣躺在自己床上,前几天岛上有警察,他晚上不能带肖战出去。
肖战还站着,腿脚不如脑子,实在磨不动,自己走过去。
“不睡?”王一博问。
“睡……好困。”肖战打个哈欠。
“来。”
王一博张开胳膊,肖战绕过桌子,王一博拽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拉,翻身,和之前一样,肖战贴着墙,很快睡着了。
这天他们快午夜才醒,王一博在洗澡,肖战换好黑衣服,等他洗完一起出门。
肖战又在阳台站了很长时间,确认几个老位置,没人也没车。
“想吃什么?”王一博擦着头发进来,问肖战。
肖战没吭声,关上阳台的门,走进来,接过毛巾,王一博愣了一下,没反对,肖战用毛巾揉搓着他的头发,说:
“我帮你剪短一点?头发。”
“不用。”
“头发剪短一点,太乱了。”
“哦。”
肖战扔掉毛巾,揉了揉王一博的刘海,和下午一样,乱得太撩拨。必须剪一剪,这样太考验人的抵抗力。
王一博面朝阳台坐,肖战给他围了条床单,拿一把医用剪刀,前后左右操作。
剪刀也是王一博的,应急用的,上次是缝合伤口,今晚又是新用途。
肖战从没剪过头发,左边剪完,觉得右边太长,右边剪完,左边不对称,两轮之后,肖战掌心放在王一博的头顶,又扎又痒。肖战忍不住一直笑,还笑出声。
“十八,丑的话,你别生气啊。”
“好了?”
“好了!”
王一博拆了床单,在二楼的水龙头冲洗碎头发,肖战犹豫片刻,走过去,帮他冲头发。
王一博湿着头发,胳膊里夹一条薄被,肖战跟着他,再次上了金杯。
几天不见的面包车,肖战觉得有点喜欢上金杯了。
“十八,你都不照照镜子啊!”肖战说,王一博在开车。
“挺好。”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
“摸过。”顿了顿,王一博又说:“你笑得挺好。”
肖战耳朵又烫,刘海剪光了,干干净净的额头,为何还是太容易获取别人的冲动。
后来几天,肖战晚上都跟王一博去换班,他终于搞明白王一博和何九是怎么掩人耳目的。
每次换班,王一博会先去公共卫生间等着,然后何九进去,调换外套,出来的人先回到车上。如果有人盯着,只会觉得是去了一趟洗手间,没人会一直盯着厕所。
何九特地每天下午跑去码头,乱打听,无头苍蝇一样等消息。
他们就这样让警察觉得,苦蚵仔是一个人,还认为他的方式愚蠢,没效率。
盯梢跟踪史三的第六天,肖战也发现了目标的不正常,他躺在后排的座椅上,问王一博:
“这个史三是不是还有别的情人?”
“为何。”
疑问句没有疑问语气,肖战撇撇嘴,你早发现了不说,还考我。
肖战说:“这个女人看上去很正常,她有个面馆,每天做生意,很像长期居住岛上的本地人,但是你看她店里的厨师和搬货,每天关门要轮流送她回家,我猜,那两个是乌贼安排来监视史三的。”
“聪明。”
那当然。肖战继续说:
“还有,厨师和搬货住在一起,在史三家后面,二楼夜里都开灯,这很不正常,他们在监视的,幸好你找的这个位置他们看不见。”
“有一点不对,他们轮流住在史三家一楼,从后面进去。”
“那史三不是跟坐牢一样?不过她也很狡猾,还养了小情人,有个年轻的男人,每两天就去她店里吃面,总挑人最多的时候去,男人来的这天,史三的手提包总是很鼓,我猜是利用什么方法,躲过监视,给他传递东西,可能是钱,也可能是信息。”
“聪明。”王一博又赞。
“那男的挺帅的,这么年轻肯蹚浑水,我猜是史三的小情人。”肖战说得十拿九稳。
王一博冷笑一声,他和肖战猜得所差无几。
年轻男人和史三在谋划什么,很有可能是逃跑,史三成天被监视,没有自由,乌贼大势已去,她没理由苦守。
她比负责监视的两个人机敏太多,按她和年轻男人见面的频率,可能钱都搬得差不多了。
只有一点问题,王一博还没想通。
偷情、搬钱、出逃不难理解,只是他们日夜盯着史三,偷情本质是性欲,或者性和爱兼有,史三和小情人,炽烈偷情不惜以身犯险,没理由不找机会媾和。
她是有机会的,每天都有,只要她想。
王一博还没想通,肖战又问:“你打算抓奸,利用奸情,威胁史三帮你引乌贼上岛?”
“嗯。”王一博心不在焉。
“你在等一个捉奸在床的机会?”
“嗯。”
必须人赃俱获,无可抵抗,史三只能就范。如果现在扣住男人,史三可能过河拆桥,死不认账,王一博不可能去找乌贼告密,只会暴露自己。
要等拿到让史三必死无疑的证据,她比王一博更急时,再出手。
“不能让她有机会翻身。”
王一博的声音冰冷,就像肖战刚认识他的那天。
肖战知道此刻不该说这样的话,很可能让两人之间的默契感荡然无存。可他又忍不住,肖战说:
“你一定要这么说吗,把自己说得很坏?你日夜守,不止为了一击即中,你还担心自己弄错,牵扯一个无辜的人,你想亲眼看到他们偷情,捉奸在床,因为你知道哪怕一点点风声,乌贼早晚会知道,年轻男人就算不死,也必须永远离开家。”
“肖战,你……”
“又想说我太自以为是,是不是?”
肖战打断王一博,第一次,他越说越勇,语气厉了,情绪急了。
他很不喜欢王一博总把自己说得很坏,因为肖战同样在挣扎,他选择隐瞒实情,跟警察虚以为蛇,他同情王一博,但这样始终和肖战过往快三十年的处事原则,相悖。
肖战高声说:“自以为是,所以你这次想把我扔在哪里?石滩上,还是弄个船把我飘到海上去,等我快死了,再来救我?”
王一博低头许久,很轻的声音:“对不起。”
“你说什么……”肖战从没听王一博说过这三个字。
王一博回过头,凝视着肖战,他声音很小,没有一点凶悍,这太容易瓦解肖战的愤怒。
“对不起,那次把你留下。”
车厢沉默了,芦苇地的一夜,是一根刺,扎在肖战骨头里,他忘不了那晚的恐惧,总会忍不住担心那晚的十八再出现,像厉鬼一样掐住自己的脖子,离他而去。
也许永远都会怕十八,无论和王一博走得多近,肖战想。
这晚最后,王一博送给了肖战一只手枪,黑色的,很小。
零部件原本拆得很散,分几处藏在车上,王一博说,他一个人盯梢的那三个夜里,慢慢组装的,给肖战组装的。
肖战握着黑铁块的手指在颤抖,危险而刺激的武器,他第一次有机会亲手握住一把枪。
怕,又很想很想知道,开枪是怎么样的,就像送枪给肖战的十八一样。
“想学吗?”
王一博似乎能看透肖战的想法。
“想。”
肖战把黑铁块放进了口袋里,用力握紧。
TBC
你会怕他,他会自责。但是却又互相以命相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八对肖工真的很好啊,真的就是完全十二分的信任
生活越来越不平静了,你还能回归无趣的社畜生活吗
守株待兔,兔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