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个月后,王一博终于从岱山精神卫生中心,接回了妹妹。
而他跟肖战之间的一切,停在了王一博醒来的那天。
王一博睁开眼睛,看见肖战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肖战醒了,他用力握住王一博的手,被他推开了。
此后一夜无言。
第二天清晨,王一博撑着床,想爬起来,他要走,哪怕腿还不能落地。
肖战硬是阻拦,他们较劲,王一博后背的伤口开始渗血,肖战高声喊来药师,王一博被药师送回了诊室。
处理完伤口,肖战若无其事地叫王一博吃饭,他说煮了骨头汤,王一博就不和肖战说话了。
肖战终于憋不住了,端着骨头汤,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走。”
“王一博,是我救了你的命!”
“你,拿走。”
肖战摔了碗,他就知道会这样,十八醒了就会这样。
几天前,肖战还觉得不至于,到现在,他对着警察撒谎,费尽周章才把王一博救活,他利用何九的死,给王一博干净的身份,肖战不能再接受王一博死,更不能离开。
肖战像是在赌场里熬了通宵的赌徒,下了重码,全押,孤注一掷,再不可能抽身。
“王一博,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解释。”
肖战扶起歪倒的板凳,坐回病床前,他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
王一博对上肖战的眼睛,他们这一路,边走边试探,生死边缘同行,可是到今天才第一次开诚布公,秘密和心机,无处遁形。
“何九死了?”
“死了。”
“乌贼?”
“整车人烧焦,警方要比对DNA才能确定。”
“报警?”
“是我。”
肖战拦住王一博的下一个问题,先解释道:
“我第一次报警就被识破了,警察要我做线人,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法拒绝啊。是我把你们的行踪告诉了警察,但是我没出卖你,不能说的没说,那天晚上,我先于何九报了警,因为我担心你。”
最后几个字,肖战的声音在抖,说出这句话对他很不容易,只是肖战没等到任何回应。
“给乌贼传讯?”
“我没有!”
肖战难以置信王一博会想到这一步,他高声否认,怒不可遏地反问:
“十八,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
“我是想留条后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许这一路到了终点,你还是逃犯,我是人质,我总要为自己打算,我这么做哪里错?我没想过害你,没想害何九,我也想保护你们,哪怕做错了某个决定,那不是我的本意!”
肖战想把自己摘干净,他很会辩解,这是天赋,正因如此,这几年的逆境中,哪怕那晚的沼泽地,肖战都能坚持。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看着肖战解释,肖战更烦躁了。
就在几天前,他着急时,王一博还会曲起手指,碰碰肖战的下巴。
“自以为是。”
王一博第三次这样说,他曾觉得肖战和自己相似,喜欢同肖战说话,把肖战看得很特别,哪知相识尚浅,两人全然不同。
“我自以为是?就因为我担心你跑去史三家查看?怕你死掉报警?还是因为我开枪,把你拖出来,救活你,还为了你去派出所撒谎,帮你隐瞒所有事?”
“很自以为是。”
王一博不想再解释,对错无法改变结果。他和肖战的差异,没必要达成共识,应该各走各路。
可王一博也知道,肖战救了自己,更不会走了。
肖战的情绪难以平复,何九的死他难免自责,也不愿意回想,如果他早点把警察的事告诉十八和何九,会不会结果不同……
王一博沉默了一会儿,相识一场,同行一路,对肖战,他该有交代:
“说没出卖,你想的出卖与我不同。”
“说没害我和老九,你不知道擅自参与就是害。”
“说帮我隐瞒所有事,你跟警察说何九是我,用他的尸体给我洗白?”
“救我,对,想要什么报答?我报答,你走。”
肖战从没听王一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句一句,说垮了他的理直气壮。
从王一博说放他走,往后的所有,肖战可以说服自己都没错,他没去想,在王一博眼里,做多了只有自认为对的事,也是错。
这两人之间的对错,不是寻常口交争执,要用人命来填补。
肖战张不开口再辩解前因后果,王一博没说错,理由再充分,也都是肖战的打算。
“你妹妹找到了,我在公安打听到的,她在岱山。”沉默许久,肖战说。
曾以为很了解王一博,就当自以为是,肖战这次还是下注,押王一博的“不狠心”。
王一博的情绪恢复了,短暂的冲突好似没发生过,他淡淡地说:
“谢谢打听。”
乌贼的船被控制,妹妹获救是意料中事,阴差阳错,王一博没能手刃乌贼,何九也送了命。
想到底,王一博还是怪自己,是他没做好,没坚决让肖战离开,把他也卷进来,下一次又是谁要付出代价。
王一博原本打算打电话去派出所,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询问妹妹,他这身的伤不能露面,现在早知道了一小时。
这之后的三个礼拜王一博很忙,他和肖战没再说过“走”或“不走”,最后的交流,只剩王一博的“谢谢打听”。
王一博在床上躺了几天,腿还走不利索,他就拖着夹板往岱山赶,到岱山那天,天黑了,早过了精神卫生中心的探视时间。
王一博不肯,他跟值班护士商量,就想进去看一眼,他急得暴躁,心疼妹妹的情绪又让人动容,护士最后同意带王一博在屋外看一眼。
肖战没跟进去,他只知道,王一博从精神卫生中心出来后,一路的期待落成了海里的泥沙。
肖战最后还是不忍心亲口告诉王一博,他只说,有一些,乌贼船上获救的受害人被送往了岱山,接受精神治疗。
王一博有心理准备,妈不知把妹妹托付给船上的什么人,但能躲过乌贼,必定妹妹是暗无天日地活了几个月。
入伍后,王一博只回家一次,与妹妹四年未见,从前抱着地球仪,不肯睡觉的小丫头,就在这间空旷的活动室里。
他藏在门口,女孩转过身,披散着枯槁的长发,面颊瘦到脱形,颧骨异常凸起,额头有一道巴掌长的刀疤,切断了她原本清秀的眉……
最触目惊心的是,白色的棉布裙底下,高高隆起的巨大肚子,与她消瘦的身体极不协调……
妹妹感应到目光,她朝门口望,王一博立刻转身,仰靠在白墙上,年轻护士不敢出声,她从没在任何男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生动的心痛和不共戴天的仇恨。
(picture rights reserved. by 春夏夜)
第二天正规探视,王一博才知道,即便是面对面,妹妹再喊不出“哥哥”,她害怕男人触碰,惊惧地蜷缩在墙角,还不敢尖叫,只会用头撞墙……
王一博很想抱住她,被妹妹咬住了胳膊。
回到旅馆,肖战看见王一博的胳膊上多了一条新鲜的牙印。
他曾在王一博肩膀上留过一个牙印,上一次做爱,骑在身上时,肖战扯开过王一博的衣领,那个牙印消不掉,他曾纵情亲吻过。
肖战站在窗边,为了靠近精神卫生中心,王一博选的宾馆很简陋,铁红色的窗只能打开一条缝。
岛上风潮,深秋,黄叶落满金杯的车顶,天凉了。
何九的命,和警察的私下联系……都是他和十八之间解不开的结。解不开,肖战要重新找一根线。
接妹妹的手续有些麻烦,这案子牵扯的受害人众多,刑侦队安排给当地的派出所负责核实受害人信息。
王一博是成年儿子,妹妹是成年女儿,他想接走妹妹,需要先拿到父母的委托,或者,父母无法委托。
王一博每天上午都要去岱山公安的办事窗口,排队,提交证件,是亲兄妹,他告诉警察,爸去世多年,妈……妈失踪了。
下午再去精神卫生中心探视,陪妹妹散步,兄妹俩一前一后,隔开五六米,起风了,王一博追上去,把外套披在妹妹肩膀上。
他叫她“翘”,妹妹不应,护士都叫她“小六”,是妹妹自己说的,她叫“小六”。
“小六”,两个字让王一博措手不及,只有他明白这名字后面的残忍,分离和折磨,他以为找到妹妹,慢慢好起来,可发生的事就像铁烙,烙在皮肤上,好不了。
已经第七天去派出所,肖战还是独自在院子里等,今天很久,王一博不和肖战讲情况,他们早就不说话。
窗口接待是个年轻的警员,他不很清楚这案子到底牵扯多少冤屈,年轻警员按照规定,每天跟王一博说同样的话:
“你妈失踪多久了?你要去户籍派出所登记失踪,要当地公安认证的失踪才算失踪,万一是你妈自己走了呢?我们每天处理好多这样的事,都说失踪找媳妇,结果是自己跑的。”
王一博压着嗓音说:“我妈失踪快两年了,没联系过任何人。”
年轻警官:“可你说的不算,得按照规定,你妹妹没结婚,第一责任人还是父母,父母不接你才能接人。”
日复一日,王一博的耐心在耗尽,他说:“我妹妹身体不好,肚子很大了,她被折磨这么久,不能再住在精神病院,我是她的亲哥,我能照顾她。”
“那也不符合规定。”
警官也不耐烦,这个人每天来,每天来,总要重复一样的话,警官打算叫后面排队的人。
肖战在院子里,突然听到金属哗擦的刺耳声音,他冲进等待厅,密密麻麻的人,中间围着一个空心的圆。
王一博推翻了窗口前的金属桌椅,双手撑在柜面上,怒视警员,年轻警员吓得离开座位。
肖战钻进人群,跑到王一博身边,拽住他的胳膊,他很怕王一博会控制不住,肖战很清楚,漫长的材料审核让兄妹俩饱受屈辱,对等待回家的人,是重复折磨。
妈是在他怀里没的,王一博亲手把妈送进海水,让他去证明妈失踪,要很久时间,王一博等不起,妹妹的肚子太大了……
王一博低头看见胳膊上的手,肖战掌心潮湿,他抓住肖战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
王一博指着年轻的警员,声音不大,可他说出的每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叹息。
“我妈和妹妹被混蛋抢上船,杳无音讯,你要我证明她失踪,那你,你们,把乌贼抓来,让我问他,我妈呢!”
王一博不想登记母亲的去世,尸体找不到,也会因此暴露,更何况,他是儿子,知道妈最不想让东福山岛人尽皆知。
王一博回过东福山,派出所说,最多证实他妈这几年没在家,不在家不代表失踪。
肖战气不打一出来,他双手按在玻璃墙上,猛敲,对着负责的警员说:
“这桩案子是扫黑!受害人很多,每个都必须按规定,那女孩的病怎么办,她就一直住在精神病院吗?他解释了很多次,你们为什么非要没有一点人情味地办案?”
大厅内争执不下,嘈杂终于引起了领导的关注,最后所长出面,跟王一博保证会进一步了解情况,让他回去等消息。
第八天一早,王一博又来了,答复还是等消息。
下午王一博去精神卫生中心探视,医院花园依山而建,院中小路曲折,橘色的月季花开得一丛一丛。
女孩回头看,目光寻找那个每天跟在身后的男人,王一博走过去,蹲在妹妹身边,隔开半米,他说:
“翘,我是哥。”
女孩皱眉,双手撑住后腰,她今天没有害怕,没躲,想了半天,她说:
“我叫小六,我妈叫嵇六,我是小六,一二三四五六的六……”
“翘,是哥的错……”王一博的喉咙哑了。
“小六,我叫小六!”女孩坚持道。
王一博不肯说出那两个字,他问翘,能不能送你回病房,女孩没吭声。
第九天早上,王一博被警察带进了笔录室。
舟山来了专案组,是刑侦队的,王一博第五次从头交代妹妹的事,也说起母亲,他说母亲也失踪了。
下午,专案组的警察同意王一博接走妹妹,但是还要等精神卫生中心放人。
王一博如释重负,他走出派出所,夕阳温柔,肖战在院中,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肖战背对着王一博,用脚尖翻滚着地上的牛奶瓶。
闭门的门栓,被今天的夕阳推了一下。
王一博笔直地走去开车,肖战跟上去,他问王一博,今天可以了吗?
肖战摇开车窗,风里有阵谷香,谁家的铁锅,晚餐蒸了菜饭。
“嗯。”王一博的声音很轻。
肖战愣住,他已经接受了王一博的沉默。
肖战盯着王一博的侧脸,半分钟后,肖战转过身,看着窗外,草木纷纷后退,肖战的肩膀在颤。
傍晚,他们踩着探视时间的尾巴,抵达精神卫生中心。
医院建在十几米高的缓坡上,肖战今天不想在车上等,他跟着王一博下车,走在他身后,两人都不说话。
青色的矮树,绿色的灌木,围起一条深灰的石子路,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走着,影子连成一条线。
肖战在坡下买了两盒炸臭豆腐,涂了辣椒酱,王一博闻到味,皱了皱眉。
护士说过,不能带吃的进去。
登记访客信息时,肖战把饭盒藏在外套里,站在王一博身后,护士嗦了嗦鼻子,她认识王一博了,小六的哥哥,每天来,今天晚些。
“那你们进去吧,小六还在院子里,可能在等你,都不肯回病房呢。”
“谢谢。”王一博说。
“她肯定是在等哥哥。”肖战说,他用胳膊夹住饭盒,跟着王一博朝后院走。
“还剩20分钟,不能超时哦。”护士朝两人的背影喊,又看了看登记表上的信息。
王一博,关系,兄妹。
王都付,关系,堂兄妹。
“名字叫豆腐?这家人是怎么长的,全是帅哥……”护士收起了登记表。
天色昏黄,花园在院区的背面,海风一吹,凉得起鸡皮疙瘩。
花园里只剩妹妹一人,她坐在长椅上,朝他们来的方向望,今天翘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棉布罩裙,肚子挺到胸口,快7个月。
她看见王一博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看见他身后的肖战,慌得脸发白,往后退了一步。
王一博跑过去,在长椅的另一边蹲下,还是离妹妹半米远,这几天妹妹对王一博亲近了一些,每天能在一起待两三个小时。
王一博把手放在椅子上,说:
“翘,哥能接你回家了。”
“我不回家,我要等妈,妈…妈说她会回来接我,叫我等。”女孩瞪着眼睛,很认真地说。
王一博语塞,妈,妈该从何说起。
护士说妹妹这几天情绪很平稳,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护士们引导她,她会说起哥哥,说的时候会笑,只是看着王一博,她还没开口叫过“哥”。
想起妈,兄妹间沉默,就听见肖战的声音,话里飘着炸臭豆腐的香。
“小翘?”肖战跟着王一博喊,他扎起一块臭豆腐,送进嘴里,边吃边说:“翘,你能跟哥哥回家太好了,你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有什么好吃的?”女孩问。
“有虾仁小馄饨,紫菜汤,烤鱿鱼,好多好多,还有炸臭豆腐,很好吃,又脆又嫩,你要不要试试?”
肖战竟直接取出另一盒炸臭豆腐,放在长椅上,慢慢往妹妹那边推。
王一博抓住肖战的手,往后拉,他很怕肖战的突然靠近会刺激小翘,像他刚来那天。
肖战拍拍王一博的手,王一博迟疑几秒,松开了。
肖战小声说:“别紧张,我在网上查好多资料,看了几本书了,这种情况,通常可以先把她当小孩,小孩都爱好吃的。”
肖战握紧刚被王一博握过的手腕,胸口一阵一阵地收紧。
三周的冷淡,肖战以为学会了冰封情绪,想不到指尖的触碰就能融冰,被压抑的情绪悄然复苏。
王一博担心时,肖战低头思虑时,长椅的另一边,有一个很轻的声音:
“哥,我能吃吗?”
王一博豁然抬起头,眼睛在闪光,又惊又喜,他前倾着身体,伸长胳膊把臭豆腐的饭盒推到妹妹身边,又迅速收回手。
肖战高兴地笑出声,他把自己的臭豆腐放在离妹妹那盒不到10厘米的地方,笑着说:
“能吃能吃,是你哥哥叫我买给你吃的,快尝尝。”
“哥……”
女孩看着王一博,肖战回头用力眨眼,王一博赶忙说:
“能吃,吃热的。”
女孩扎起一块臭豆腐送进嘴里,嚼着嚼着,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同王一博真像,就连划破了眉毛的刀疤,此刻也收起了凶色。
“再吃一块,蘸这个辣椒吃,更好吃。”肖战一本正经地推荐辣椒酱。
听见王一博低声说:“翘不能吃辣。”
女孩被辣得咳嗽起来,王一博身上没纸,犹豫要不要走过去,给她用衣服擦。
肖战立刻递过去一张纸巾,说:“翘,你用这个擦擦嘴,有点辣,但是不是更好吃?”
女孩的手指在发抖,她盯着王一博,等他点头,终于伸出手,接过餐巾纸,仔细地擦着嘴。
肖战偷偷转过上半身,歪着脖子,朝王一博抬眉,没等王一博反应,肖战已经转回去了。
他又让妹妹再吃些臭豆腐,还说家里有更多好吃的,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零食。
“那还有这个吗?”
女孩吃了半盒的炸臭豆腐,她大着肚子,容易饿。
“翘爱吃的话,每天都有。”肖战说。
“太好了,我要回家!”女孩又在笑。
太阳西沉,深橘色的夕阳给花园镀上了金边。
三人的影落在夕阳里,王一博慢慢往前移动着身体,蹲在离翘仅一拳的位置,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想摸摸小翘的额发,妹妹往后仰,王一博连忙收手,低下头。
又是肖战:“小翘,明天见医生你要好好表现行吗?告诉医生你很想回家,你已经记得哥哥了,他能照顾你。”
女孩皱着眉,说:“我不是小翘,我叫小六。”
肖战不解,回头看王一博,王一博摇摇头,肖战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立刻感觉脑门充血,这个像孩子一样的少女,脸上的天真与巨大的肚子让她看上去无比怪异,那些惨绝人寰,他们在试图忘却的事,总不时地给三人当头一棒。
肖战身体发凉,喉咙里也像被塞了冰球,说不出话。
女孩说:“我跟哥回家,妈能找到我吗?”
“她能。”
王一博终于迈出脚步,直接蹲到妹妹膝前,双手罩住小翘凉透的手。
女孩想躲,一只手被王一博握住,贴在唇边,王一博轻轻哈气,为她暖手。
“翘,跟哥回家。”
几分钟后,女孩的情绪平缓了,她抬起手,碰了碰哥哥的头发,又黑又硬。
翘的心理评估又花了一周,院方要确认她没有攻击性,不需要再住院,还要教会王一博照顾这个阶段的病人。
妹妹很容易就接纳了肖战,那之后,肖战每天都和王一博一起去探视,偷偷给小翘带零食,渐渐,小翘同肖战说的话比哥哥还多。
肖战还笑说,十八,你说话太少,多说几句,每句说长一点,小翘喜欢聊天。
小翘终于通过了评估,明天能出院。医院要求王一博提供书面申请,就可以接妹妹回家。
这天晚饭,王一博破例喝了酒,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弦,肖战也陪着喝了一瓶。
除了小翘的事,他们还是很少交流,那些不言而喻的死结,谁都不去碰。
夜里,王一博坐在窗边写申请,肖战看见纸上的名字,王一翘,他问王一博为什么是翘,王一博说,爸妈翘首以盼,能生个女儿。
“那你小时候肯定很不听话,很淘气,你爸妈才这么想要个小女儿。”
肖战仰在靠墙的床上说,不过15平的标准间里,摆着两张窄床。
王一博低头写字,没有回答。
肖战从背后看着王一博的肩膀,因为写字在动,想到他背后的18针和卡在肩胛骨里的砍刀。
至少都活着,至少说起小翘,王一博会回答。
TBC
看到呼吸变缓了…
心好痛
唉。
十八你还是爱肖工
妹妹好可爱555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