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几个月前）
“欢迎登机，肖先生，您的座位是7A，左手第四排，靠窗，西装需要为您挂起来吗？”
“谢谢。”
肖战把西装递给空姐，看了眼她的名牌，Joey Sun，挺漂亮，很年轻，没见过的空姐。
放好行李在7A坐下，肖战把靠枕垫在后腰，松了松衬衫的领口，机舱有种气味，机油混着消毒水，肖战闭着眼睛，鼻腔用力，深吸。
吸到一阵玫瑰香水味，肖战睁开眼睛，是另一位空姐，她在用托盘送饮料。
肖战看了眼名牌，Kathy Zhang，是乘务长，左手无名指戴着戒指，脸熟，见过。
“肖先生您好，很高兴再次见面，本次上海到大理的飞行时间是4个小时，我们为您准备了晚餐，请看一下菜单，稍后我来给您订餐。”
“青花椒鱼米饭，普洱，再一罐冰可乐，谢谢。如果我睡了不用叫醒我。”
“没问题。”
乘务长Kathy反应很快，标准化的笑容，舒服的礼貌，低头记录着肖战的选择。
眼前这位肖先生是新飞航空两舱的常客，3月的菜单还没更新，他不需要看。
挺巧的，虽然旅程目的地不同，乘务长Kathy每个月都能从她服务的登机旅客名单里，见到“肖战”。
肖战拿了Kathy托盘上的白水，喝了半杯，又松了松衬衫，后脑勺靠回椅背，玫瑰花味没了，机油味又回来。
肖战吐了口气，开始休息，今天路上很赶，险些误机。
上海机场，新飞航空两舱的座椅能让肖战放松，靠一会儿有点犯困。
真的太赶了。晚7点的航班，公司开会到5点半。
遇上下班高峰，从市中心到机场，高架堵成了一条红色。
秘书发讯息问过，肖总，要不要改签，您到机场大概只剩20分钟安检。
“不用，值机弄好了，20分钟够跑。”
“您赶不上没关系，我跟您备了8点的航班。”
“不用。”
下了车，机场百米冲刺，肖战拖着箱子，同事Chris跟着肖战跑，小年轻都没他跑得快。
Chris跟着老板在安检通道插队，轻车熟路，今天又刷新了对肖战的认识，终于在最后一次催促登机中，肖战递上登机牌， “欢迎登机”。
同肖战一起出差的是刚入职的男同事，叫Chris，去年秋天悉尼大学毕业回国。
年轻人，级别低，只能坐经济舱。
登机结束，走道里没人了，Chris从后舱过来，把肖战刚才说要在飞机上看的材料拿给他，说：“Seven，你说这次甘海子的项目，咱们进第一轮的胜算大吗？”
“没问题。”
肖战接过一沓A4纸放在大腿上，跟Chris点头说谢谢，戴上蓝牙耳机，闭上了眼睛。老板没兴趣聊天，Chris吐了吐舌头，转身回经济舱。
此时肖战还没升职，是企业发展部的总监 (Development Director)，不算负责人，副总才能带团队。副总在新加坡，中国地区的落地团队肖战说得算，如果今年能升副总，就更名正言顺。
肖战同时在跟进几个新酒店的选址和竞标，玉龙雪山脚下的甘海子是其中之一，重要的一个。
这次去大理是第一次和招商局见面，万豪品牌影响力毋庸置疑，陪标也能进第一轮，此行的关键是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晚上应酬多喝几杯茅台。
头顶有“叮咚”声，安全提示铃。飞机准备推出停机坪，乘务长Kathy站在两舱的第一排，在做安全演示。
肖战睁开眼睛，关掉了耳机里的歌，透过椭圆形的窗，看窗外。上海在下雨，春天傍晚的雨，玻璃很快打成马赛克。
安全带指示灯亮了，肖战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拿起腿上的材料，看了一行又放下。
还是头顶的“叮咚”声，这次是语速很快的广播：
“各位旅客晚上好，我是本次航班机长王一博。欢迎乘坐新飞航空公司的班机飞往大理，预计的飞行时间为3小时55分钟。大理的天气是小雨，气温是摄氏10度，我代表全体机组成员，感谢您选择新飞航空。”
“Ladies and Gentlemen， this is Captain speaking， welcome you to Flight with Sky Airline to DaLi. The flight time is 3 hours and 55 minutes， the weather in Dali is rainy. On behalf of the crew， I wish you an enjoyable trip with Sky Airline.”
起飞广播结束，肖战拿起材料翻了几页，找到没看过的部分，按下手机上的播放键，一首老歌，男人的声音低，在耳机里唱：“天气不如预期，但要走，总要飞。”
年轻的空姐Joey在做起飞检查，她用手势提醒肖战，手机要切成飞行模式。
肖战点了点头。Joey伸着脖子，肖战立起手机给她看锁屏，屏保是全黑色，右上角有个小小的飞机标志。
起飞很平稳，没有打断肖战的阅读，也没打扰耳机里唱歌的男人。
肖战用签字笔在材料上涂改了几处，做总监最大的好处是不用自己动手改PPT。
肖战以前坐经济舱，座位窄，前排调整座椅靠背，后排的电脑就不能全部展开，还每次都要改PPT。刚工作时，肖战想过，等能坐公务舱就好了。
现在他能坐公务舱，但不再需要在飞机上开电脑。
生活就这样不讲人情味，不会给肖战“就好了”。
飞机进入了平飞状态，头顶的安全带指示灯熄灭。空姐开始工作，她们拉上两舱的深蓝色布帘，肖战又按了播放器的暂停键，马上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空姐正在准备茶点、餐食。
3-5分钟之后，深蓝色的布帘拉开，空姐Joey端着餐盘，里面摆着两个白瓷杯和两个玻璃杯，开始由前到后为两舱的客人服务。确实长得挺漂亮，笑起来有两颗虎牙。
肖战看着Joey弯着腰，在跟第一排的客人说话。
空姐Joey端着托盘往肖战这边走，头顶的“叮咚”声，语速很快的广播：
“各位旅客，飞机目前的飞行高度是9000米，我们预计会在夜晚10点55分到达大理机场，祝您旅程愉快。”
“Ladies and Gentlemen， Captain speaking， we are flying at an altitude of 9000 meters， estimated arrival time is 22：55， please enjoy your flight. ”
Joey站在肖战这排的走道里，听完机长广播才给肖战送茶，把普洱递给肖战：
“肖先生，您的普洱茶，小心烫。”
“谢谢，我还要了冰可乐。”
肖战的问题让Joey笑容僵了一秒，然后她用温柔的语气道歉：
“抱歉，肖先生，可乐打算等您用餐时提供的，我现在去拿，请您稍等。”
“嗯。”
Joey送完托盘里的饮料，很快的步频回到工作区，转身拉上布帘，脸上还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Kathy姐，7A的肖先生说他想现在喝可乐。”
Joey今天是第一次跟乘务长Kathy飞，她是转组过来的，之前飞国际航线。
从国际往国内转的空姐很少，国际单次可以累积更多的飞行时间，每个月能飞几趟。
“哦？肖先生平时吃饭才喝冰可乐，那你快送过去，多放点冰块。”
“好，姐，驾驶舱的餐订了吗？”
Joey年纪小，抱住了Kathy的胳膊，她脸长得好看，肢体互动会让人多点好感。Kathy年长些，有两个孩子，她被Joey摇着胳膊，眼角笑出精细的细纹，拍了拍Joey的手背：
“肖先生的可乐我帮你去送，你帮我问问Captain One要吃什么，好不好？”
“姐，你最好啦！”
Joey拉开可口可乐的易拉罐，贴着边，往玻璃杯里倒了半杯可乐，黑棕色的液体贴着杯壁，冒着小气泡。
Joey在用冰夹给可乐加冰块，Kathy说肖先生要多冰块，她又说：
“Kathy，Captain One喜欢什么类型你知道吗，他谈过空姐吗？姐，你跟他搭档6-7年了吧，跟我讲讲呗。”
“Captain One和我老公是同期，早几年他没空谈，飞得特别勤，就他飞行时间累积最快，同期第一个四条杠，比我老公快1年多就升了机长。”
“现在，他现在呢？”
“现在也飞得多，国际国内都飞，挺忙的。我们组里他没谈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分手还得换组，其他组我就不清楚了。”
肖战的冰可乐准备好了，加了冰块可乐到玻璃的三分之二，很标准。
乘务长Kathy面带笑容，拉开了布帘，给肖战送可乐。肖战看了眼，来的是乘务长，伸手接过冰可乐，放在一边。
Joey在洗手间里补唇峰脱落的口红，拉了拉领口的蓝色丝巾，对着镜子笑了一次，准备好，走出洗手间，敲了敲驾驶舱的门。
“Captain one，是乘务组，Joey。”
空姐Joey是转班来的，为了跟Captain One飞，王一博飞很多国内线路。
Captain One今年31岁，29岁升的机长，当时是新飞最年轻的机长。
这两年飞行员的执行标准从每年1000降到900，去年又有个27岁升机长的，是Captain One带的师弟。
Captain One是他同期第一个考飞通过，第一个飞国际线，第一个升机长的，但他被叫Captain One，并不是因为这个。
当年带教王一博的飞行教练是澳洲人，他经常在课堂上把“Wang”念成“One”，老外发音“Wang”确实为难。
一开始，同期的飞行学员一听就笑，后来听习惯了，跟着把“Wang”叫“One”。再后来，王一博申请飞国际线，为了方便沟通，公司高层要他取个英文名字，王一博不避讳，直接写了“One”.
“各位帅哥， 晚餐想吃什么？两舱的餐都有。”
Joey把菜单递给机舱里的三位机师，飞机已经进入Auto Pilot 状态。
副机长和助理机师正在看菜单，王一博在转动头顶操作台的按钮，手腕上戴着一块金属表，没有回头。
副机长和助理机师订了餐，跟Joey寒暄，同组来了年轻美女是让人开心的事。
Joey抱着两份菜单，王一博调整好操作台，又从左手空挡底下取了个文件夹，翻看飞行计划和旅客名单，看得很仔细。
最后他才回过头，冲着第一次同组的新成员，点了点头。其实见过好几次，Joey的转组面试，王一博也参加了。
“青花椒鱼米饭，热咖啡，谢谢。”
“Captain One， 要不要冰饮，这个青花椒很辣，给你来个冰可乐好不好？”
今天的副机长和王一博是老搭档，有名的风流机长，最会看美女脸色，挑着眉看王一博，说：“Captain One，Joey怕你嫌辣！我也要的青花椒鱼，她就不怕我辣，你说为啥？”
王一博转头看了眼副机长，眼神冷冷的，这人没点意思。
副机长从考飞就跟着Captain One，他这个人不错，做事靠谱，就是脾气不好，话特别少，不爱开玩笑。副机长瘪了瘪嘴，看来这个美女希望不大。
王一博已经转回驾驶座，前档玻璃外一片漆黑，云是暗暗的灰。
“不用可乐，咖啡够了，你去忙吧。”
空姐Joey回到机舱，两舱客人的晚餐准备得差不多，正在排队加热，然后一盘一盘地送去客舱。Joey送了两份，其中一份是肖战的。餐盘搁下时，肖战还在看手里的A4纸，可乐里的冰化了，他还没喝。
送完餐，Joey蹲在工作区的餐柜前，开始为飞机师备餐。餐柜门挡住了脸，她没看到肖战路过，只听到“咔嚓”一声，卫生间的指示灯变成红色。
乘务长Kathy刚送完两舱的晚餐，打算为乘客添一轮饮料，她看到Joey站在加热区，手里拿着咖啡壶，不大高兴。
Kathy用胳膊戳了戳，问Joey怎么了，她猜想是Captain One不理人，给美女看冷脸。
Kathy随口说叫Joey别在意，王一博这个人熟了就好了。
“不是，Kathy姐，Captain One要的青花椒鱼没了，最后一份我刚给旅客送过去。”
“你给他牛肉吧，他不挑。”
“我知道，正在热牛肉。就是我刚才跟他说两舱的餐都有，今天才第一次合作……”
Joey留意Captain One时间不短，转组申请花了2个月，今天第一次进王一博组飞，Joey想主动点，能更快被王一博记住。
“你别想这么多，Captain One这方面很好讲话，你快去吧。”
一份餐热好，Joey搁在餐盘上，换了一份放进烤箱，继续等加热。
“Kathy姐，Captain戴的是劳力士吗？”
“对，他和我老公都喜欢劳力士，上次飞瑞士，一人买了一块，20多万，男人真能花钱！”
水热了，Joey开始冲咖啡，机舱里液体无法加热到沸点，只能80度左右。
“我认识个卖劳力士的，你说我要不要买个水鬼送给Captain One，看看他意思？都是成年人，我不想磨磨蹭蹭的。”
Kathy还没回话，听到洗手间里有撞击声，Kathy用口型小声问Joey： “洗手间是谁？”
Joey摇摇头，侧着身体，拉开客舱的布帘查看两舱旅客。今天两舱只有6位客人，她用口型回答Kathy： “7A的肖先生。”
两名空姐再没说话，各自在工作区继续手上的工作。4小时的飞行，提供一次正餐，旅客少，今天不算忙。
肖战面对镜子站着，不动也不出声，他早就用完卫生间，洗完手，手上还挂着水滴，干站着，没取擦手纸。
他脚边，一罐玻璃瓶的护手霜掉在地上，没碎，但按压口不紧，溅出几个白点子，在黑色的地面上很显眼。
过一会儿， 肖战弯腰把护手霜捡起来，是个有名的化妆品牌子，樱花味，肖战把护手霜放回隔栏里。
肖战不用这些香味，香得头晕。
外面已经没有空姐说话的声音，肖战拉动门栓，推开门打算离开。
卫生间门是向外推，没能打开，因为门板撞在另一扇门上，机舱特有的树脂材料，撞击发出特有的声音。
有点像高中时，学校后面那条巷子里，炸油条刚下锅。
另一扇门很快收回去，肖战又推了一次门，从卫生间走出来，下意识往刚才的方向看，一名机师半掩着门，站在驾驶舱里。
肖战用背在身后的手推上卫生间的门，Joey又蹲在食品箱前面，挡住了一半肖战的路。
“Joey，你让一下旅客。”是机长，肩上四条杠。
王一博侧身从驾驶舱出来，关上门，同空姐交代一句。
“肖先生对不起，请过，需要给您加一杯可乐吗？”
“不用，谢谢。”
肖战掀开布帘进了机舱，乘务长Kathy在为前排的客人添茶水，肖战没出声，贴着布帘站着等，听到身后Joey的声音：
“Captain One，青花椒鱼没了，今天两舱旅客好几个点这个套餐，红烩牛肉行吗？我给您配黑咖啡。”
“都可以，谢谢。”
“不客气，你喜欢吃就好。”
“辛苦了。”
又是卫生间门板关闭的声音，“咔嚓”，落了闩，他是去洗手间。
乘务长Kathy添完第一排的茶水，留意到肖战站在身后等，赶紧让开。
很有风度的乘客，没有出声让Kathy让让，或者催她快点。
“肖先生，抱歉，您请过。”
肖战回到7A座，摊开餐巾，盖住白衬衫，解开右手的袖扣，袖子往上卷，用不锈钢叉子叉中白瓷餐盘里的鱼肉。
叉子戳进去，鱼片断成两截。青花椒鱼米饭，又麻又辣，肖战喝光了冰可乐，按服务铃要加饮料，来的还是Kathy。
肖战继续吃，吃完了所有的鱼，嘴唇麻得打颤。吃完饭肖战睡了一会儿，听到头顶的“叮咚”，安全带指示灯亮，语速不快的广播：
“各位旅客，这是飞行组，我们将在30分钟后到达大理机场，大理的地面温度是9摄氏度，小雨，飞机将在3分钟后开始下降，客舱请做好下降准备。”
肖战醒了，腿上放着明天的会议材料，没看完就睡着了，他喉咙痛，渴，晚饭的青花椒鱼口味重。
飞机师正在做下降广播，肖战听了四个字，立马调高了耳机的歌，按了按太阳穴，打开阅读灯，还有半小时可以看完材料。
英文那段广播还在继续：“Ladies and Gentlemen，this is cockpit speaking， we will arrive to Dali in 30 minutes.…………”
都是C开头的单词，Cockpit不是Captain.
落地很平稳，肖战的手机往前滑了10厘米，没掉在地上。
看完最后一页材料，肖战写了两行字，合上笔，飞机在滑行，夜晚11点，航站楼暗了大半。
跑道上亮着规律的黄灯，黄灯间隔的距离无比精准。大理的雨并不小，雨水顺着椭圆形的窗，向后滑。
“叮咚”，头顶的红灯，这次的语速快：
“旅客您好，飞机已经降落在大理机场，室外温度9摄氏度，有雨，飞机仍在滑行，请您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感谢您选择新飞航空，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期待与您下次旅程再会。”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have landed at Dali airport， the temperature is 9 degree Celsius. ……Thank you for flying with Sky Airline， I am your captain tonight， look forward to serving you again， have a good night.”
Your Captain. Tonight.
肖战听完广播突然笑了一声，没前没后的，他低下头，用右手盖住了半张脸。
今天落机要乘坐短驳车，出了机舱有点凉，肖战把西装穿上，乘务长Kathy带着Joey跟他道别：
“肖先生，祝您旅途顺利，下次再见。”
“再见。”
肖战站在机场的出口等Chris，经济舱的接驳大巴很慢。他们要坐同一辆车离开，今晚住集团在大理双廊的度假酒店。
等Chris时，肖战又见到了机组。3名飞行员和6、7名空姐，穿着同系列深蓝色的制服。
只有一个人，他走在后面，在看手机，外套脱了，挂在机长箱上。他只穿白色的短袖衬衫，有肩章，四条金色的线。
“Seven，等久了?走吧，我联系过司机，5号出口等。”
Chris手脚麻利，拖着箱子跑在经济舱旅客的最前面，肖战把手里A4纸给他，上面许多页有修改意见，今晚年轻人需要加班。
新飞航空的机组正在排队上依维柯，王一博站在最后，还没上车。
南方的雨夜里最冷，他穿短袖。
白色的袖边在雨里飘，多露出一截胳膊，左手手腕上是劳力士，贵金属表，有暖色的光。王一博还是低头看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只有拇指在滑。
王一博把箱子递给助理机师，司机右手边是一块行李区，有围栏。
他一步跨了两层台阶，弯着腰钻进车里。
机组的车上，Joey在约宵夜，副机长举手复议，车里叽叽喳喳地聊天，已经选好了夜宵地方，说双廊晚上很热闹。
王一博走到最后一排，从车尾的窗户看见了肖战，同一架航班抵达大理。
他的名字出现在他的旅客名单。
肖战侧着脸，面朝这边，同行的年轻男人正在把行李放进黑色轿车的后备箱。
依维柯发动，王一博转过身，坐下，扣紧安全带。
大理的航站楼，离了机场，立刻上高速，还没到双廊，窗外一片漆黑。
王一博靠在依维柯的最后一排玻璃上，盯着窗外看，全是黑色。
Joey第一次飞大理，她在问： “双廊签约的酒店好不好？”
副机长：“还不错，万豪集团的瑞吉，算是高端系列，挺新的。”
酒店超乎了Joey预期，飞国内旅游城市原来比国际航班住得好，万豪集团最高端的品牌。
新飞航空和万豪酒店是战略合作伙伴，大部分新飞能到的城市，都有万豪的酒店。
航空公司向酒店集团采购包年的机组住宿，长期合作，还推出“酒店+航班”的旅行优惠套餐，针对VIP会员。
这些是管理层决定的事，机组只关心今年的住宿是不是能比去年好。这个行业，飞行员或者空姐，一年里大半年住酒店。
“Captain One， 放了行李去喝一杯？选了地方，离酒店几步路。”
“8小时不能喝酒，明天要飞。”
23点才落地，全组今天飞了9小时，是应该休息，但年轻人在一起，最不觉得的就是累。但是机长特别扫兴，这话说的，整车都不敢出声，乐子没找着，还要被王一博上课。
车上鸦雀无声，感觉刚上了飞行安全课，只有王一博不觉得自己无意间成了教官。
他还看着窗外。Joey跟着往窗外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
乘务长Kathy跟王一博同岁，三十过了，搭档飞的时间最长，看着车里一群小孩吓得不敢说话，笑着摇了摇头。
Captain One就这脾气，下了班其实他不管人，用Kathy老公的话：王一博扫兴有什么稀奇，他扫了我们同期十几年，兴都扫没了，干脆不约他。
Kathy帮忙打圆场： “Captain，明天10点40的航班，喝半小时、一小时的没事，别超过2点呀。”
一帮年轻人，男男女女，冲着Kathy竖大拇指。这时候Kathy妈不讲话，今晚就泡汤。
Captain One很尊重Kathy，他们是一起遇过事的搭档，他说：
“你们去吧，不要超过2点，不要喝醉。”
“好咧，谢谢老大！”
夜宵的计划死灰复燃，比刚才更热闹，只有Joey总回头看王一博，想再问问他去不去，王一博胳膊撑在车窗上，眼神好像被黑色吸走了。
窗外明明什么景都没有呀，晚上车都少，偶尔有轿车超过依维柯。
本来很洒脱的Joey想了半天，没开口再问，坐在座位上没了兴致。
Joey想起了转组前听其他空姐聊王一博，说Captain One冷冰冰的，吓人，远看是帅哥，近了就知道没意思，像个铁块，黑脸铁块。
确实，挺没劲的男人，车外面黑黢黢的，一点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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