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dsUp2022年5月25日旅客名单 1515高三暑假开学,肖战和王一博很少能见到沈凌。肖战听室友说,沈凌这个学期没来学校报到,又开始经常逃学,几乎不回寝室住。6班的班主任已经放弃了,想他别闹出事就行。肖战把这事告诉王一博,猜想八成又是遇到事,想问问要不要再去找找沈凌。王一博开始没说话,后来肖战再说起,王一博跟他说:“要不算了吧,别管了,快高考了。”“那行。” 沈凌这个人就从肖战和王一博的高三生活中消失了,好像暑假前的那段日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开始大课间打3v3,肖战和王一博还会想起沈凌,说几句。后来卷子越来越多,打篮球时间都没有,就想不起来了。到十月份,第一次全市模拟考试出了成绩,高三的第一轮拼杀正式打响。小城的县中有2个名额可以保送上海的财经大学,按成绩肖战有机会,但很悬,要看前面的同学怎么选。要是比肖战成绩好的同学,都奔着清华北大复旦这个等级,那就能轮上肖战。肖战现在三天两头被班主任、年级组长叫去谈话,一轮一轮轰炸,说是考查学生的基本素质。因为县中推荐保送之后,肖战还要去财经大学参加面试,要是面试被刷下来,这个名额就白费了。学校要确保万无一失,保送的学生得是“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高中的老师大多这样说,考试对学生的命根,这是人生第一个关键时刻,成天说,肖战现在回宿舍都特别准时。只有每天晚自习,等天黑,肖战跟王一博偷偷摸摸躲在学校后门,那个废弃小楼里亲热,亲一会儿就得走。走去小废楼要穿过自行车棚,10月秋风刮得急,晚上梧桐树的叶子铺了一地。全是枯黄的,被肖战踩得咔嚓咔嚓响。开过荤的年轻人哪能忍得住,有两回,俩人在小废楼里亲着亲着就擦枪走火。肖战和王一博找了个没人的空房间,也没灯,扶着墙站着打了一炮,弄了半小时,晚自习的上课铃早打过了。做完一前一后回教室,都说肚子疼,晚自习的老师倒没怀疑。这个小平房晚上是没人,就是漆黑,有点吓人。 10月底,肖战的保送名额评选到最后阶段,沈凌突然出现了,毫无征兆的。那天早上,肖战从宿舍出门,看见沈凌站在对面的花坛前面,花坛里种的月季,好多颜色的月季,毫无美感。沈凌说要跟肖战单独谈。肖战当时赶着和王一博吃早餐,觉得来者不善,不想谈,沈凌往前走了两步,靠在肖战耳边说:“同性恋,能保送吗?”肖战听完特恶心,沈凌离他好近,肖战甚至觉得沈凌的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了。其实好几次,肖战觉得有人在背后看他们,都没找到人,现在想来,原来是沈凌!越想越想吐,肖战把沈凌推得很远,看他撞在花坛的白瓷砖上,沈凌手扶在月季花上。月季花多刺,应该是扎伤手的,沈凌还看着肖战笑。沈凌的要求很简单,他要5万块钱,不给钱就到教导处揭发肖战和王一博搞同性恋,还早恋。要是放平时,这种事最多就是回家被家长打,在学校被老师教育,大不了强制分班。可是现在时间特殊,一揭发,肖战的财经大学保送肯定没戏。就算老师肯不计较,这种名额人人眼红,其他同学的家长都不能善罢甘休。 肖战和王一博想来想去,觉得沈凌不至于坏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都高三了,熬一熬,毕业一起去上海。肖战平时不是住宿舍就跟父母住,没办法筹钱,王一博就说他有办法。王一博的办法,也不算是个办法。他父母都移民了,家里条件是不错,父母再婚不管儿子,就每年给外婆转不少钱做王一博的抚养费。这些钱大部分都存银行,王一博趁着家里没人,翻箱倒柜,找到的现金也就3万多,还不够。就算够,也不能说拿就拿。沈凌出现的第三天上午,王一博突然请假没来学校,肖战一上午听不进课,中午放学跑去王一博家。敲门,没人,肖战拿了王一博给配的钥匙开门,楼上楼下跑,外婆和王一博都不在家。肖战问了邻居才知道,昨晚王一博家进贼了。贼是王一博发现的。王一博说,他昨晚夜里做题,听见有小偷从窗户爬进了,猜测是入室偷窃。因为怕危险,王一博没敢出声,把灯关了,躺床上装睡着。第二天早上,外婆发现家里少了3万8千的现金,几支手表,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王一博妈妈留下的一个首饰盒。 早上报了警,这会儿外婆和王一博都去了警察局,录口供。夜间入室偷窃的案件这几年也听说过几次,王一博外婆家这种有小院的老房子是重灾区。在这个小城,这类案件几乎是不了了之,各家财产损失的都不多,没人认真查。也不好查,多数是流窜的飞贼,抢了几万块钱就换个地方。 肖战中午饭没吃,眼皮一直跳。怎么能没想到,应该想到的。肖战在王一博家门口等到下午1点多,看见王一博和外婆一起回来。看见肖战蹲在门口,外婆叫他进屋坐,转身就进了厨房,给两人煮了酒酿圆子,烫了年糕。肖战一口吃不下,王一博倒是很饿,把肖战的年糕全吃了。吃饭的时候,肖战听外婆和王一博说话,派出所的姿态还挺重视,外婆是没指望钱还能找回来,损失不算多,就一直问王一博有没有吓到。外婆坐在桌边上老叹气,怪自己晚上睡得太死,耳朵不行了,家里进了贼也没听见。王一博低头光吃年糕,说他没吓到,还劝外婆别心疼钱,破财能消灾。祖孙俩,一个比一个会说,喊的声音特别大,喊得肖战一个人心慌,显得他们俩心态特好。肖战总想找机会跟王一博对视,王一博就不看他。吃完午饭上楼,肖战也请了半天病假,用王一博家电话打电话到学校,说午饭吃坏了,肚子疼,回宿舍休息。王一博坐在床上,肖战站在他两腿中间,王一博把脸埋在肖战肚子上,他说很困,一夜没睡那样。“王一博,怎么回事,跟我说。”“肖战,你别问,行不行?”王一博不肯抬头,拉着肖战躺在床上,闭上眼,一动不动。肖战能猜到,可王一博不想说就算了。他翻了个身,枕在王一博肩上,胸口靠近肩膀有个窝,肖战最喜欢睡这里。两个人都以为对方睡着了,肖战闭着眼睛跟王一博说:“王一博,我这次不问,但你答应我,以后有事我们一起做,一起扛,不要一个人,行不行?”王一博没回答,没吭声,也没动,肖战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陪他睡觉。给钱那天,王一博单独约的沈凌。天黑之后,在之前他们把沈凌带回学校的那个歌舞厅门口见,把5万块钱给他。肖战离得很远,王一博让他别去,说沈凌是有意针对肖战的。两人约好,把事情解决一起吃晚饭,肖战找了一家馄饨店,坐着等。点了两碗荠菜馄饨,馄饨皮黏在一起了,王一博还没回来。肖战不知道王一博和沈凌谈的什么,为什么给钱要用半小时。10月份,小城天黑得快,最后王一博从推门进来,他这天穿的黑色连帽衫,外套上铺满了露珠。肖战把荠菜馄饨推给王一博吃,汤凉了,肖战问王一博:“沈凌怎么说?”“他收了钱,说以后不会再出现。”“王一博,你相信吗?”“我不知道。”王一博低头唆了一口馄饨,两个馄饨连在一起,他一起吃掉了。 那天之后,沈凌确实没有出现,没再来学校,完全辍学的状态。肖战偶然听同学说起,学校不打算给沈凌发高中毕业证书,因为他上学期会考旷考了2门,这学期没来补考。10月终于正式过完,肖战拿到了财经大学的保送名额。谢天谢地,王一博比肖战还高兴,高兴地和肖战一起在操场上跑圈,一圈又一圈。操场上的风真大啊,吹得梧桐树叶满天飞。肖战也高兴的,但他没法很高兴。他知道这保送名额是怎么来的,王一博干的什么事弄的钱。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王一博肩上,他手里拿着半瓶盐汽水,跑跳得太快,现在不能开汽水瓶。王一博回头叫肖战,跑快点,咱们一起,去上海!上大学!“小七,小七,咱们一起。”肖战的情绪不太对,王一博又跑回来拽着他,跑快点,累了就不想了。两个人一起,百米冲刺的速度在操场上绕圈。跑得大喘气,肚子有点岔气,捂着肚子接着跑,别停。风吹得头发往后脑跑,露出整个额头,终于累到跑不动,俩人一起倒在篮球场上,好像真的都过去了。再快点,快要长大了,18周岁已经过完,马上就长大了,没事。拿到保送名额之后,肖战一门心思地准备面试,好多课都不上了。学校安排了保送面试冲刺班,应对越来越时髦的“素质教育”。肖战到财经大学面试,要跟全国的保送生竞争,1:1.2的比例,20%的人会被刷下来。王一博最近做题挺猛的,外婆都觉得他开窍了,嬉皮笑脸的小兔崽子,不怎么说话,天天冲成绩。好几回晚上外婆夜里起来小解,1-2点了,王一博台灯还亮着。全市二模考完,肖战就要去上海面试。二模成绩在学校贴了红榜,王一博考得有史以来最好。肖战跟他一起挤在人群里找名次,从下往上找,人趴在红纸上找。王一博考进了班级前15,第一次,按现在的成绩,冲财经大学也有戏。好高兴,两人好高兴,好久没这么高兴,觉得能把之前的事给忘了。快点高考,离开这座小城市,一起去上海,上他们想好的财经大学。挤出看成绩单的人群,肖战说想吃盐水棒冰,他好久没提这种“麻烦”的要求。王一博头靠近肖战,很小声说,麻烦,然后连蹦带跳地跑去小卖部,给肖战买盐水冰棒。拿了两根棒冰,王一博正要付钱,他又看见了沈凌。沈凌穿得很社会,一身行头看上去是发了横财,一点不像个学生。沈凌从口袋里掏出1块钱硬币,扔在小卖部的玻璃柜台上,砸得柜台叮当响。小卖部的大姐抬头斜眼看,哪来的学生,这么没礼貌。“王一博,一块钱我请你吃,给肖战买的?”“不用你请。”王一博也掏了一块钱硬币,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沈凌从背后拉住王一博,说:“你跟肖战分手了吗?时间到了。”王一博忍无可忍,手里拿着两个棒冰,甩开沈凌的胳膊。他看都不想看沈凌,王一博转过身,再听他多说一个字,就想揪住沈凌的劣质黑西装,揍他。“沈凌,你不要太过分,放手!拿了钱就走!”“王一博,是谁太过分?我们第一次一起买盐水棒冰,一人省一毛钱多好,你为什么非要跟肖战省这一毛!” “你有病吧!”王一博不愿意和沈凌再说话,他拿着盐水棒冰往教室走,肖战还在等他。沈凌追上来,又是挨着王一博并排走,跟他说:“王一博,我把你们当好朋友,你们俩也是同性恋还瞒着我,处心积虑地躲我,骗我,嫌我碍事,那一开始你就不要帮我!”“我真他妈后悔帮你!”王一博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一句,好多同学停下来看他们。长了18年,王一博第一次这么后悔,正义个屁,英雄个屁。上课铃响了,学生各自往教室跑。肖战觉得王一博买棒冰去太久,打上课铃还不回来,要来不及吃了,就跑去小卖部找他。肖战一直没放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沈凌又来找王一博,他不容易满足,不会善罢甘休。肖战跑过去拉住王一博,一起快步往教室走,赶快走。他有点怕王一博现在的眼神,觉得他会在学校里动手打架,他知道王一博忍沈凌忍得多难受。还知道,王一博后悔为什么要帮忙,哪有为什么,不帮忙就不是他的小七了。18岁算大人吗?可能算,可能还不算,高中生想走出校门的又一课,或许就是要知道,好多事发生了,没人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倒霉的是你。都高三了,不要在学校里打架,犯不上被学校记过处分,这几年高考都讲究素质教育。沈凌追上来,拦在肖战身前,不依不饶,他才不怕丢人,巴不得闹得人尽皆知,沈凌跟他们说:“今天晚上11点,学校后面小废楼谈,就是你俩打炮的那个!”“见什么见?”“你们最好来,不来我就去财经大学揭发肖战是同性恋,在高中里打野战!”“你敢!”王一博一把揪住沈凌的领子,怒视着他,王一博的忍耐在控制边缘,肖战和沈凌都清楚。他越气,沈凌越高兴。肖战把两人拉开,让王一博松手,人挡在王一博前面,跟沈凌说:“你走,晚上再说。”进了教室,肖战和王一博各自回自己座位上,坐得笔直。王一博手里还拿着两根盐水棒冰,冰棒化了,开始滴水,很小声的“滴”、“滴”、“滴”……前排的同学回头,看王一博呆坐着,眼神直愣愣,灵魂出窍似的。同学用身体向后挤了挤王一博的桌子,跟他说:“王一博,你拿的什么东西? 在滴水。”王一博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讲台,前排同学只好彻底转过身体,在王一博眼前挥了挥手,等他眼神不发直了,又说了一遍,什么东西在滴水,像炸弹倒计时。讲台上的老师在讲三角函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咳嗽两声。王一博赶紧把盐水棒冰套了个黑色塑料袋,扔在地上。再往肖战那边看,肖战一直歪着头,在看他。 那天晚上沈凌收了钱,他拉着王一博不让他走。沈凌还提了一个要求,他要王一博和肖战分手,他说他们合起来骗他,不把沈凌当朋友,看不起他,躲着他,不许他俩在自己眼前晃。王一博理都没理就走了。神经病,以为拍电视剧吗?拿分手当条件,省口气吧。在馄饨店见到肖战,王一博没跟他说。王一博不喜欢跟肖战说,关于其他人对自己有意思,也不喜欢听,关于其他人对肖战有意思。他俩谈恋爱,和其他人没关系,没第三个人的事。王一博不会为了沈凌一句话和肖战分手,为了谁也不会。他很烦,谁能想到,沈凌还真是个同性恋。 晚自习下课,肖战先回宿舍点名。熄灯之后,王一博用电话亭给门房打电话,说是肖战的家长,今晚上要接他回家,让他下楼。肖战在门房登记出门信息,跟王一博一起去了车棚后面的废楼。这楼废得久,最近下雨多,楼板漏雨,晚上连个灯都没,一地泥,他俩都不来了,没人往这边走。到一楼推了几个房间,有个门能推开,肖战和王一博就进去等。今晚天阴得厉害,云特别厚,月亮星星都没有,屋里太暗,肖战连王一博在哪都看不清。一片漆黑里,王一博突然按亮了自己的电子表,我去,还是绿光,吓得肖战魂不附体。乌漆嘛黑的烂房子,王一博居然亮个绿灯,对着脸照。肖战一把拉过王一博的胳膊,胳膊上上下下摸,绿兮兮的脸,是不是个人。肖战看了看王一博的电子表,22:45,他们来早了。沈凌也来早了,他看见一点绿光才找到,推门进来。正好看见肖战正拉着王一博的胳膊,两人头挨在一起,在看手表。“你俩挺能腻歪,到这时候还敢黏糊。”王一博抓住肖战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万一要动手打架,他一个人就够了,沈凌瘦得皮包骨,肖战不用上,他还得去面试保送。“沈凌,你把我们叫来谈什么?”肖战在背后贴着王一博的肩膀问,这屋子太黑,谁都看不见对面人的脸。“肖战,王一博还没告诉你,他说要跟你分手。”“你放屁!”王一博一听沈凌说话的语气就来气,怎么有人吐气都烦人!半句都嫌多,上来就冲沈凌吼。肖战握着王一博的手,紧了紧。沈凌冷笑了一声,说:“王一博,你要是不怕人知道,你就吼,大声吼,吼啊。”王一博松开了肖战的手,黑暗里,用食指指着沈凌的方向,估计他也看不见,王一博说:“你想要什么赶紧说,我们没空陪你玩!”“要么你们分手,要么再给我五万,拿了钱我就走。”“又要钱?沈凌,你居然坏成这样!” 王一博是咬牙切齿,他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帮沈凌。原来他和肖战还觉得沈凌是孤儿,很可怜,现在半点可怜也没了。“王一博,我坏你就不坏?你家里进贼是怎么回事,要我去警局说一说吗?”一直没出声的肖战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差不多和王一博平行的位置。黑乎乎的,他不知道王一博是在前在后,反正沈凌在他们对面。肖战更后悔,他说:“你不是要去揭发吗?去吧!教务处还是财经大学随便你,保送名额我不要了。”“肖战……”是王一博在叫他,王一博来之前就这么想过,别保送了,大不了一起高考,考不上拉倒。但是王一博没跟肖战开口,肖战想去财经大学,想学经济,这从高一就开始说。对高中生来说,老师和家长天天灌注这种理念,考大学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的大大大大事,差了一步就完蛋。王一博实在不容易开口。根本不用王一博开口,肖战早就想好了,他一直后悔,没有第一次就想好。才是高中生,谁能一下子全通透,毕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十几年。没管王一博叫他,肖战继续跟沈凌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们,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们谈恋爱不犯法,没人说同性恋不能高考。”“行!肖战,你有种!够种!那王一博偷家里的钱,到警局录假口供,你也不怕?”怕,沈凌说的这事肖战怕,很怕,天天怕。肖战高兴不起来,就是难受上次沈凌要钱,自己没直接放弃,王一博为了凑那5万块钱,自己扛了事。那次之后两人都不提,谁也不说钱哪来的。一门心思准备高考,考上了就能一起去上海,那时候就好了。他们可以不说,但沈凌非要拿出来说。肖战不知道怎么回答,高中生,所有心思都在谈恋爱和试卷上,录假口供到底多严重他根本不知道。偷自己家钱有多严重,会不会拘留、坐牢,还能不能高考,他们也不知道。王一博摸黑往肖战这边走了一步,顺着胳膊摸,抓到肖战的手,拽着他走。王一博跟沈凌说:“随便你,你想干嘛干嘛。”“王一博,你想不认账,你们想得美!”油盐不进,他们要走,沈凌立马急了,扑过来拉扯肖战和王一博,房间太黑,肖战都分不清胳膊上有几只手。除了按着他肩膀的是王一博,其他都不知道。肖战突然觉得胳膊上的力气泄了,是王一博松开了他。王一博双手把扑上来的沈凌推开,连推了两次,肖战听到“噗通”一声,还有撞击砖头的声音,沈凌应该是摔在地上。王一博又拽着肖战的肩膀,跟他说:“我们走,不管他!”“说不清楚不许走!”肖战听见沈凌从地上爬起来,喊着这句话,往他们这边扑。 肖战本来就在王一博后面,被他拉着走,觉得王一博胳膊在发力,把肖战往门口推。两人的手撞在一起,刚好按亮了王一博的电子表。绿光在黑屋子里特别诡异,他们在绿光里看见沈凌好白的一张脸,手里拿着一块砖,从上往下拍,立刻听到一声闷响。王一博手表的三秒绿灯没了,房间里又是一片全黑。肖战听见王一博骂了一句:“我操!”他连忙推着王一博靠墙站,顺着他的身体往上摸,摸到王一博胳膊弯曲,手捂着后脑勺,手心底下很快肿了一块。王一博被砖块打中了头,他想起刚认识沈凌那天,他也拿着砖拍人后脑勺。肖战着急,叫王一博赶快走,去诊所看头上的伤,两人往门口跑。沈凌听他们要走,就跟疯了似的,拿着砖头又扑上来。黑屋子里,有两个人怕受伤,还有一个不要命。三个人在黑漆漆的环境里扭打起来。实在看不清,肖站都不知道有没有拉错人,能感觉到沈凌手上拿着一块砖,王一博的头不能再受伤了。三个人纠缠着,王一博就拽着肖战往门口走。不知道是谁开始用指甲抠人,特别疼,肖战松了一下手。视线开始适应黑暗,肖战隐约看见沈凌的影子,似乎又抬起胳膊,往他们头上砸。肖战和王一博七手八脚地用力推沈凌的肚子,两人都用了好大的力,情况混乱,根本搞不清是谁碰到的谁,分不清是谁动的手。发生啥事也不清楚,就听到“咣当”一声,挺大动静,沈凌压着喉咙喊了一声,就没声了。肖战和王一博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慢慢往沈凌倒下的方向挪,一小步一小步,碰到了沈凌的腿,踢了两下,人不动弹。王一博拍了拍肖战的手背,让他站身后,王一博蹲下来,拉沈凌的裤子,说:“装什么装,我们走了!”还是没人吭声,肖战手心全是汗,他吓得不敢动,王一博一个劲地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肖战往墙根挪,模模糊糊能看到沈凌半躺在地上,上半身靠着墙,头倚在一堆砖头上,肖战喊了好多次,沈凌都不出声。“王一博,他,他,是不是晕了?”王一博按着手表的光,长按着,照沈凌的脸。正面看很干净,还是营养不良的瘦白脸,没有伤口。照着光,肖战慢慢地把手指放在沈凌的鼻子下面,放了3-5秒,立马缩回来,又放回去,放了好久。王一博一直按着手表的光,看见肖战在绿光里转过脸,嘴唇在发抖,肖战说:“他没气了……没有气了。”“不可能!”王一博推开肖战,去摸沈凌的鼻息,又听他的心跳,反复了好几次,还做了心胸复苏,最后把人扶起来拼命摇。折腾半天,王一博和肖战一起瘫坐在地上。王一博一拳敲在地面上,手指磨破了。肖战听到黑屋子里嘭嘭嘭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王一博的,反正不能再是沈凌的。看沈凌摔倒的位置,他的太阳穴正好撞在堆砌的砖头上,太阳穴卡在砖头突出的尖,然后就不动了。太阳穴的位置可能皮下出血,逐渐起了个青块,表皮都没破,一滴血没流,怎么就没气了……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没气了,一下子,凭什么! 没气了,是不是死了?那他们两是不是,杀了人?是谁呢?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王一博当时被砸中的后脑勺,头还在疼,他想,只要不是肖战。
15高三暑假开学,肖战和王一博很少能见到沈凌。肖战听室友说,沈凌这个学期没来学校报到,又开始经常逃学,几乎不回寝室住。6班的班主任已经放弃了,想他别闹出事就行。肖战把这事告诉王一博,猜想八成又是遇到事,想问问要不要再去找找沈凌。王一博开始没说话,后来肖战再说起,王一博跟他说:“要不算了吧,别管了,快高考了。”“那行。” 沈凌这个人就从肖战和王一博的高三生活中消失了,好像暑假前的那段日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开始大课间打3v3,肖战和王一博还会想起沈凌,说几句。后来卷子越来越多,打篮球时间都没有,就想不起来了。到十月份,第一次全市模拟考试出了成绩,高三的第一轮拼杀正式打响。小城的县中有2个名额可以保送上海的财经大学,按成绩肖战有机会,但很悬,要看前面的同学怎么选。要是比肖战成绩好的同学,都奔着清华北大复旦这个等级,那就能轮上肖战。肖战现在三天两头被班主任、年级组长叫去谈话,一轮一轮轰炸,说是考查学生的基本素质。因为县中推荐保送之后,肖战还要去财经大学参加面试,要是面试被刷下来,这个名额就白费了。学校要确保万无一失,保送的学生得是“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高中的老师大多这样说,考试对学生的命根,这是人生第一个关键时刻,成天说,肖战现在回宿舍都特别准时。只有每天晚自习,等天黑,肖战跟王一博偷偷摸摸躲在学校后门,那个废弃小楼里亲热,亲一会儿就得走。走去小废楼要穿过自行车棚,10月秋风刮得急,晚上梧桐树的叶子铺了一地。全是枯黄的,被肖战踩得咔嚓咔嚓响。开过荤的年轻人哪能忍得住,有两回,俩人在小废楼里亲着亲着就擦枪走火。肖战和王一博找了个没人的空房间,也没灯,扶着墙站着打了一炮,弄了半小时,晚自习的上课铃早打过了。做完一前一后回教室,都说肚子疼,晚自习的老师倒没怀疑。这个小平房晚上是没人,就是漆黑,有点吓人。 10月底,肖战的保送名额评选到最后阶段,沈凌突然出现了,毫无征兆的。那天早上,肖战从宿舍出门,看见沈凌站在对面的花坛前面,花坛里种的月季,好多颜色的月季,毫无美感。沈凌说要跟肖战单独谈。肖战当时赶着和王一博吃早餐,觉得来者不善,不想谈,沈凌往前走了两步,靠在肖战耳边说:“同性恋,能保送吗?”肖战听完特恶心,沈凌离他好近,肖战甚至觉得沈凌的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了。其实好几次,肖战觉得有人在背后看他们,都没找到人,现在想来,原来是沈凌!越想越想吐,肖战把沈凌推得很远,看他撞在花坛的白瓷砖上,沈凌手扶在月季花上。月季花多刺,应该是扎伤手的,沈凌还看着肖战笑。沈凌的要求很简单,他要5万块钱,不给钱就到教导处揭发肖战和王一博搞同性恋,还早恋。要是放平时,这种事最多就是回家被家长打,在学校被老师教育,大不了强制分班。可是现在时间特殊,一揭发,肖战的财经大学保送肯定没戏。就算老师肯不计较,这种名额人人眼红,其他同学的家长都不能善罢甘休。 肖战和王一博想来想去,觉得沈凌不至于坏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都高三了,熬一熬,毕业一起去上海。肖战平时不是住宿舍就跟父母住,没办法筹钱,王一博就说他有办法。王一博的办法,也不算是个办法。他父母都移民了,家里条件是不错,父母再婚不管儿子,就每年给外婆转不少钱做王一博的抚养费。这些钱大部分都存银行,王一博趁着家里没人,翻箱倒柜,找到的现金也就3万多,还不够。就算够,也不能说拿就拿。沈凌出现的第三天上午,王一博突然请假没来学校,肖战一上午听不进课,中午放学跑去王一博家。敲门,没人,肖战拿了王一博给配的钥匙开门,楼上楼下跑,外婆和王一博都不在家。肖战问了邻居才知道,昨晚王一博家进贼了。贼是王一博发现的。王一博说,他昨晚夜里做题,听见有小偷从窗户爬进了,猜测是入室偷窃。因为怕危险,王一博没敢出声,把灯关了,躺床上装睡着。第二天早上,外婆发现家里少了3万8千的现金,几支手表,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王一博妈妈留下的一个首饰盒。 早上报了警,这会儿外婆和王一博都去了警察局,录口供。夜间入室偷窃的案件这几年也听说过几次,王一博外婆家这种有小院的老房子是重灾区。在这个小城,这类案件几乎是不了了之,各家财产损失的都不多,没人认真查。也不好查,多数是流窜的飞贼,抢了几万块钱就换个地方。 肖战中午饭没吃,眼皮一直跳。怎么能没想到,应该想到的。肖战在王一博家门口等到下午1点多,看见王一博和外婆一起回来。看见肖战蹲在门口,外婆叫他进屋坐,转身就进了厨房,给两人煮了酒酿圆子,烫了年糕。肖战一口吃不下,王一博倒是很饿,把肖战的年糕全吃了。吃饭的时候,肖战听外婆和王一博说话,派出所的姿态还挺重视,外婆是没指望钱还能找回来,损失不算多,就一直问王一博有没有吓到。外婆坐在桌边上老叹气,怪自己晚上睡得太死,耳朵不行了,家里进了贼也没听见。王一博低头光吃年糕,说他没吓到,还劝外婆别心疼钱,破财能消灾。祖孙俩,一个比一个会说,喊的声音特别大,喊得肖战一个人心慌,显得他们俩心态特好。肖战总想找机会跟王一博对视,王一博就不看他。吃完午饭上楼,肖战也请了半天病假,用王一博家电话打电话到学校,说午饭吃坏了,肚子疼,回宿舍休息。王一博坐在床上,肖战站在他两腿中间,王一博把脸埋在肖战肚子上,他说很困,一夜没睡那样。“王一博,怎么回事,跟我说。”“肖战,你别问,行不行?”王一博不肯抬头,拉着肖战躺在床上,闭上眼,一动不动。肖战能猜到,可王一博不想说就算了。他翻了个身,枕在王一博肩上,胸口靠近肩膀有个窝,肖战最喜欢睡这里。两个人都以为对方睡着了,肖战闭着眼睛跟王一博说:“王一博,我这次不问,但你答应我,以后有事我们一起做,一起扛,不要一个人,行不行?”王一博没回答,没吭声,也没动,肖战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陪他睡觉。给钱那天,王一博单独约的沈凌。天黑之后,在之前他们把沈凌带回学校的那个歌舞厅门口见,把5万块钱给他。肖战离得很远,王一博让他别去,说沈凌是有意针对肖战的。两人约好,把事情解决一起吃晚饭,肖战找了一家馄饨店,坐着等。点了两碗荠菜馄饨,馄饨皮黏在一起了,王一博还没回来。肖战不知道王一博和沈凌谈的什么,为什么给钱要用半小时。10月份,小城天黑得快,最后王一博从推门进来,他这天穿的黑色连帽衫,外套上铺满了露珠。肖战把荠菜馄饨推给王一博吃,汤凉了,肖战问王一博:“沈凌怎么说?”“他收了钱,说以后不会再出现。”“王一博,你相信吗?”“我不知道。”王一博低头唆了一口馄饨,两个馄饨连在一起,他一起吃掉了。 那天之后,沈凌确实没有出现,没再来学校,完全辍学的状态。肖战偶然听同学说起,学校不打算给沈凌发高中毕业证书,因为他上学期会考旷考了2门,这学期没来补考。10月终于正式过完,肖战拿到了财经大学的保送名额。谢天谢地,王一博比肖战还高兴,高兴地和肖战一起在操场上跑圈,一圈又一圈。操场上的风真大啊,吹得梧桐树叶满天飞。肖战也高兴的,但他没法很高兴。他知道这保送名额是怎么来的,王一博干的什么事弄的钱。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在王一博肩上,他手里拿着半瓶盐汽水,跑跳得太快,现在不能开汽水瓶。王一博回头叫肖战,跑快点,咱们一起,去上海!上大学!“小七,小七,咱们一起。”肖战的情绪不太对,王一博又跑回来拽着他,跑快点,累了就不想了。两个人一起,百米冲刺的速度在操场上绕圈。跑得大喘气,肚子有点岔气,捂着肚子接着跑,别停。风吹得头发往后脑跑,露出整个额头,终于累到跑不动,俩人一起倒在篮球场上,好像真的都过去了。再快点,快要长大了,18周岁已经过完,马上就长大了,没事。拿到保送名额之后,肖战一门心思地准备面试,好多课都不上了。学校安排了保送面试冲刺班,应对越来越时髦的“素质教育”。肖战到财经大学面试,要跟全国的保送生竞争,1:1.2的比例,20%的人会被刷下来。王一博最近做题挺猛的,外婆都觉得他开窍了,嬉皮笑脸的小兔崽子,不怎么说话,天天冲成绩。好几回晚上外婆夜里起来小解,1-2点了,王一博台灯还亮着。全市二模考完,肖战就要去上海面试。二模成绩在学校贴了红榜,王一博考得有史以来最好。肖战跟他一起挤在人群里找名次,从下往上找,人趴在红纸上找。王一博考进了班级前15,第一次,按现在的成绩,冲财经大学也有戏。好高兴,两人好高兴,好久没这么高兴,觉得能把之前的事给忘了。快点高考,离开这座小城市,一起去上海,上他们想好的财经大学。挤出看成绩单的人群,肖战说想吃盐水棒冰,他好久没提这种“麻烦”的要求。王一博头靠近肖战,很小声说,麻烦,然后连蹦带跳地跑去小卖部,给肖战买盐水冰棒。拿了两根棒冰,王一博正要付钱,他又看见了沈凌。沈凌穿得很社会,一身行头看上去是发了横财,一点不像个学生。沈凌从口袋里掏出1块钱硬币,扔在小卖部的玻璃柜台上,砸得柜台叮当响。小卖部的大姐抬头斜眼看,哪来的学生,这么没礼貌。“王一博,一块钱我请你吃,给肖战买的?”“不用你请。”王一博也掏了一块钱硬币,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沈凌从背后拉住王一博,说:“你跟肖战分手了吗?时间到了。”王一博忍无可忍,手里拿着两个棒冰,甩开沈凌的胳膊。他看都不想看沈凌,王一博转过身,再听他多说一个字,就想揪住沈凌的劣质黑西装,揍他。“沈凌,你不要太过分,放手!拿了钱就走!”“王一博,是谁太过分?我们第一次一起买盐水棒冰,一人省一毛钱多好,你为什么非要跟肖战省这一毛!” “你有病吧!”王一博不愿意和沈凌再说话,他拿着盐水棒冰往教室走,肖战还在等他。沈凌追上来,又是挨着王一博并排走,跟他说:“王一博,我把你们当好朋友,你们俩也是同性恋还瞒着我,处心积虑地躲我,骗我,嫌我碍事,那一开始你就不要帮我!”“我真他妈后悔帮你!”王一博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一句,好多同学停下来看他们。长了18年,王一博第一次这么后悔,正义个屁,英雄个屁。上课铃响了,学生各自往教室跑。肖战觉得王一博买棒冰去太久,打上课铃还不回来,要来不及吃了,就跑去小卖部找他。肖战一直没放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沈凌又来找王一博,他不容易满足,不会善罢甘休。肖战跑过去拉住王一博,一起快步往教室走,赶快走。他有点怕王一博现在的眼神,觉得他会在学校里动手打架,他知道王一博忍沈凌忍得多难受。还知道,王一博后悔为什么要帮忙,哪有为什么,不帮忙就不是他的小七了。18岁算大人吗?可能算,可能还不算,高中生想走出校门的又一课,或许就是要知道,好多事发生了,没人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倒霉的是你。都高三了,不要在学校里打架,犯不上被学校记过处分,这几年高考都讲究素质教育。沈凌追上来,拦在肖战身前,不依不饶,他才不怕丢人,巴不得闹得人尽皆知,沈凌跟他们说:“今天晚上11点,学校后面小废楼谈,就是你俩打炮的那个!”“见什么见?”“你们最好来,不来我就去财经大学揭发肖战是同性恋,在高中里打野战!”“你敢!”王一博一把揪住沈凌的领子,怒视着他,王一博的忍耐在控制边缘,肖战和沈凌都清楚。他越气,沈凌越高兴。肖战把两人拉开,让王一博松手,人挡在王一博前面,跟沈凌说:“你走,晚上再说。”进了教室,肖战和王一博各自回自己座位上,坐得笔直。王一博手里还拿着两根盐水棒冰,冰棒化了,开始滴水,很小声的“滴”、“滴”、“滴”……前排的同学回头,看王一博呆坐着,眼神直愣愣,灵魂出窍似的。同学用身体向后挤了挤王一博的桌子,跟他说:“王一博,你拿的什么东西? 在滴水。”王一博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讲台,前排同学只好彻底转过身体,在王一博眼前挥了挥手,等他眼神不发直了,又说了一遍,什么东西在滴水,像炸弹倒计时。讲台上的老师在讲三角函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咳嗽两声。王一博赶紧把盐水棒冰套了个黑色塑料袋,扔在地上。再往肖战那边看,肖战一直歪着头,在看他。 那天晚上沈凌收了钱,他拉着王一博不让他走。沈凌还提了一个要求,他要王一博和肖战分手,他说他们合起来骗他,不把沈凌当朋友,看不起他,躲着他,不许他俩在自己眼前晃。王一博理都没理就走了。神经病,以为拍电视剧吗?拿分手当条件,省口气吧。在馄饨店见到肖战,王一博没跟他说。王一博不喜欢跟肖战说,关于其他人对自己有意思,也不喜欢听,关于其他人对肖战有意思。他俩谈恋爱,和其他人没关系,没第三个人的事。王一博不会为了沈凌一句话和肖战分手,为了谁也不会。他很烦,谁能想到,沈凌还真是个同性恋。 晚自习下课,肖战先回宿舍点名。熄灯之后,王一博用电话亭给门房打电话,说是肖战的家长,今晚上要接他回家,让他下楼。肖战在门房登记出门信息,跟王一博一起去了车棚后面的废楼。这楼废得久,最近下雨多,楼板漏雨,晚上连个灯都没,一地泥,他俩都不来了,没人往这边走。到一楼推了几个房间,有个门能推开,肖战和王一博就进去等。今晚天阴得厉害,云特别厚,月亮星星都没有,屋里太暗,肖战连王一博在哪都看不清。一片漆黑里,王一博突然按亮了自己的电子表,我去,还是绿光,吓得肖战魂不附体。乌漆嘛黑的烂房子,王一博居然亮个绿灯,对着脸照。肖战一把拉过王一博的胳膊,胳膊上上下下摸,绿兮兮的脸,是不是个人。肖战看了看王一博的电子表,22:45,他们来早了。沈凌也来早了,他看见一点绿光才找到,推门进来。正好看见肖战正拉着王一博的胳膊,两人头挨在一起,在看手表。“你俩挺能腻歪,到这时候还敢黏糊。”王一博抓住肖战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万一要动手打架,他一个人就够了,沈凌瘦得皮包骨,肖战不用上,他还得去面试保送。“沈凌,你把我们叫来谈什么?”肖战在背后贴着王一博的肩膀问,这屋子太黑,谁都看不见对面人的脸。“肖战,王一博还没告诉你,他说要跟你分手。”“你放屁!”王一博一听沈凌说话的语气就来气,怎么有人吐气都烦人!半句都嫌多,上来就冲沈凌吼。肖战握着王一博的手,紧了紧。沈凌冷笑了一声,说:“王一博,你要是不怕人知道,你就吼,大声吼,吼啊。”王一博松开了肖战的手,黑暗里,用食指指着沈凌的方向,估计他也看不见,王一博说:“你想要什么赶紧说,我们没空陪你玩!”“要么你们分手,要么再给我五万,拿了钱我就走。”“又要钱?沈凌,你居然坏成这样!” 王一博是咬牙切齿,他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要帮沈凌。原来他和肖战还觉得沈凌是孤儿,很可怜,现在半点可怜也没了。“王一博,我坏你就不坏?你家里进贼是怎么回事,要我去警局说一说吗?”一直没出声的肖战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差不多和王一博平行的位置。黑乎乎的,他不知道王一博是在前在后,反正沈凌在他们对面。肖战更后悔,他说:“你不是要去揭发吗?去吧!教务处还是财经大学随便你,保送名额我不要了。”“肖战……”是王一博在叫他,王一博来之前就这么想过,别保送了,大不了一起高考,考不上拉倒。但是王一博没跟肖战开口,肖战想去财经大学,想学经济,这从高一就开始说。对高中生来说,老师和家长天天灌注这种理念,考大学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的大大大大事,差了一步就完蛋。王一博实在不容易开口。根本不用王一博开口,肖战早就想好了,他一直后悔,没有第一次就想好。才是高中生,谁能一下子全通透,毕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十几年。没管王一博叫他,肖战继续跟沈凌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们,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们谈恋爱不犯法,没人说同性恋不能高考。”“行!肖战,你有种!够种!那王一博偷家里的钱,到警局录假口供,你也不怕?”怕,沈凌说的这事肖战怕,很怕,天天怕。肖战高兴不起来,就是难受上次沈凌要钱,自己没直接放弃,王一博为了凑那5万块钱,自己扛了事。那次之后两人都不提,谁也不说钱哪来的。一门心思准备高考,考上了就能一起去上海,那时候就好了。他们可以不说,但沈凌非要拿出来说。肖战不知道怎么回答,高中生,所有心思都在谈恋爱和试卷上,录假口供到底多严重他根本不知道。偷自己家钱有多严重,会不会拘留、坐牢,还能不能高考,他们也不知道。王一博摸黑往肖战这边走了一步,顺着胳膊摸,抓到肖战的手,拽着他走。王一博跟沈凌说:“随便你,你想干嘛干嘛。”“王一博,你想不认账,你们想得美!”油盐不进,他们要走,沈凌立马急了,扑过来拉扯肖战和王一博,房间太黑,肖战都分不清胳膊上有几只手。除了按着他肩膀的是王一博,其他都不知道。肖战突然觉得胳膊上的力气泄了,是王一博松开了他。王一博双手把扑上来的沈凌推开,连推了两次,肖战听到“噗通”一声,还有撞击砖头的声音,沈凌应该是摔在地上。王一博又拽着肖战的肩膀,跟他说:“我们走,不管他!”“说不清楚不许走!”肖战听见沈凌从地上爬起来,喊着这句话,往他们这边扑。 肖战本来就在王一博后面,被他拉着走,觉得王一博胳膊在发力,把肖战往门口推。两人的手撞在一起,刚好按亮了王一博的电子表。绿光在黑屋子里特别诡异,他们在绿光里看见沈凌好白的一张脸,手里拿着一块砖,从上往下拍,立刻听到一声闷响。王一博手表的三秒绿灯没了,房间里又是一片全黑。肖战听见王一博骂了一句:“我操!”他连忙推着王一博靠墙站,顺着他的身体往上摸,摸到王一博胳膊弯曲,手捂着后脑勺,手心底下很快肿了一块。王一博被砖块打中了头,他想起刚认识沈凌那天,他也拿着砖拍人后脑勺。肖战着急,叫王一博赶快走,去诊所看头上的伤,两人往门口跑。沈凌听他们要走,就跟疯了似的,拿着砖头又扑上来。黑屋子里,有两个人怕受伤,还有一个不要命。三个人在黑漆漆的环境里扭打起来。实在看不清,肖站都不知道有没有拉错人,能感觉到沈凌手上拿着一块砖,王一博的头不能再受伤了。三个人纠缠着,王一博就拽着肖战往门口走。不知道是谁开始用指甲抠人,特别疼,肖战松了一下手。视线开始适应黑暗,肖战隐约看见沈凌的影子,似乎又抬起胳膊,往他们头上砸。肖战和王一博七手八脚地用力推沈凌的肚子,两人都用了好大的力,情况混乱,根本搞不清是谁碰到的谁,分不清是谁动的手。发生啥事也不清楚,就听到“咣当”一声,挺大动静,沈凌压着喉咙喊了一声,就没声了。肖战和王一博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慢慢往沈凌倒下的方向挪,一小步一小步,碰到了沈凌的腿,踢了两下,人不动弹。王一博拍了拍肖战的手背,让他站身后,王一博蹲下来,拉沈凌的裤子,说:“装什么装,我们走了!”还是没人吭声,肖战手心全是汗,他吓得不敢动,王一博一个劲地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肖战往墙根挪,模模糊糊能看到沈凌半躺在地上,上半身靠着墙,头倚在一堆砖头上,肖战喊了好多次,沈凌都不出声。“王一博,他,他,是不是晕了?”王一博按着手表的光,长按着,照沈凌的脸。正面看很干净,还是营养不良的瘦白脸,没有伤口。照着光,肖战慢慢地把手指放在沈凌的鼻子下面,放了3-5秒,立马缩回来,又放回去,放了好久。王一博一直按着手表的光,看见肖战在绿光里转过脸,嘴唇在发抖,肖战说:“他没气了……没有气了。”“不可能!”王一博推开肖战,去摸沈凌的鼻息,又听他的心跳,反复了好几次,还做了心胸复苏,最后把人扶起来拼命摇。折腾半天,王一博和肖战一起瘫坐在地上。王一博一拳敲在地面上,手指磨破了。肖战听到黑屋子里嘭嘭嘭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王一博的,反正不能再是沈凌的。看沈凌摔倒的位置,他的太阳穴正好撞在堆砌的砖头上,太阳穴卡在砖头突出的尖,然后就不动了。太阳穴的位置可能皮下出血,逐渐起了个青块,表皮都没破,一滴血没流,怎么就没气了……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没气了,一下子,凭什么! 没气了,是不是死了?那他们两是不是,杀了人?是谁呢?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王一博当时被砸中的后脑勺,头还在疼,他想,只要不是肖战。
旅客名单 1414 说要去找沈凌,还是得先吃晚饭,写了一下午英语卷子。 肖战和王一博在路边买了4个锅盔,10块钱,一边吃一边沿着上次发现沈凌被打的小巷子走,找类似这样适合打架的地形。找了两个小时,毫无头绪,两人停在路红绿灯口,肖战差不多要回宿舍点名了。...
旅客名单 1616 那天晚上肖战没回寝室,他在操场上坐到5点。 天边开始发白,肖战站起来,手脚逐渐不抖。 肖战摊开手看,指甲缝里全是泥,搓都搓不掉的泥,肖战站起来往宿舍走。 天开始下雨,总下雨,煤渣子铺的操场把肖战的球鞋弄得更脏了。 就在前几天,他和王一博还在操场上跑圈,肖战背着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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