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dsUp2022年5月25日旅客名单 1616那天晚上肖战没回寝室,他在操场上坐到5点。天边开始发白,肖战站起来,手脚逐渐不抖。肖战摊开手看,指甲缝里全是泥,搓都搓不掉的泥,肖战站起来往宿舍走。天开始下雨,总下雨,煤渣子铺的操场把肖战的球鞋弄得更脏了。就在前几天,他和王一博还在操场上跑圈,肖战背着王一博,踩树叶。以后呢,以后还有以后吗?王一博说,考不上财经大学就去开飞机,一身轻松,冲上云霄。那他俩现在还能冲上云霄吗?还能谈大学,大城市,谈恋爱吗?多出一点点比“普通同学”多的联系,同性情侣,立刻会产生和沈凌相关的联想,那个曾经短暂成为他们小尾巴的人,消失了。随时会成为头号嫌疑人,要去坐牢。到底最后是谁推的,屋子太黑,不知道。王一博头上有伤,肖战想,也许是自己吧,王一博千万不要也这样想,他了解小七的。肖战坐在操场上一直想,一直猜,没有二十年也得十几年,至少要十年吧。这对高中生来说,比一辈子还长。5点多,男生宿舍的舍管大叔正在开铁门,肖战要在同学们起床之前混回宿舍。王一博已经回家了,4点多走的,他俩说好分开走,以后人前,少见面。一夜没睡,肖战脑门蒙蒙跳,但是一点都不困。宿舍几个哥们睡得死,都不知道肖战昨晚出过门又回来。肖战跟着同学一起刷牙、洗脸,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把脏衣服装在黑塑料袋里,要找地方处理掉。然后肖战跟同学一起出宿舍打饭,再去教室上早自习。听了一上午课,肖战的手又开始抖。心跳时快时慢,有时平静了,肖战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做梦,根本没发生过。能不能把时间倒回去,他们不去见沈凌,该多好。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的频率,今早那种强烈的早搏感逐渐缓解,肖战终于有点困。如果睡一觉醒过来,发现是做梦,该多好。可这不是梦,因为肖战回头看,王一博没来上课。肖战不敢去找王一博,也不敢去那个废楼,他再也不想去那里。肖战不想去,可王一博回去了。王一博根本没回家,早上4点多,他跟肖战分开。两人说好以后不在学校一起行动,避免让其他同学产生和沈凌有关的联想。毕竟上学期有段时间,沈凌和他们一起打篮球。讲好之后,跟肖战分开走,王一博又绕回那个房间,4点多,天快亮了,现在能看清楚这个房间。全是泥的房间,地上散着砖头。王一博把地上散的砖块收拾干净,把可能碰过的,全捡了放书包里带走。又把这房间的窗户全打开,今天下雨,云很厚,应该还会下大雨,天花板已经开始漏水。房间滴滴拉拉的漏水,很快雨水湿了屋里的一地泥。逐渐分不清哪些是本来就有的泥,哪些是王一博刚刚从外面花栏运进来的。这本来就是个狼藉的房间,现在完全成了年久失修的土泥坑。王一博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地面湿透了,没一处是干的,他身上校服也湿透了,等下要回家把衣服烧掉。王一博站在房间里,直愣愣地看着昨夜沈凌躺的那块地方,被泥水冲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如果记忆也能像地上的泥,被水一和就看不清,该多好。天亮了,这是个又脏又恶心的房间。王一博把门从里面反锁,自己从后面窗户跳出来,再把窗户关严,绕回正门,用校服在门把手、窗户擦了几遍。走之前,王一博绕去废弃平房和学校围墙之间的夹缝,看最后一眼,那里现在也是泥塘。有一块昨夜刚翻过的土,已经分辨不出来了。离开那个房间,王一博没再回头看,一直往校门跑。跑着跑着,他开始觉得头痛,像被什么东西,箍住的脑袋。越箍越紧,痛得王一博居然有了一点困意。那就再箍紧一点吧,王一博想。 跑出了学校门,王一博找了个网吧,打CS,血头血脸的僵尸在电脑屏幕上闪来闪去,一直打到第二天中午。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这礼拜过完了,王一博还是没来学校。肖战这个周末要去上海的财经大学,参加保送面试。周六早上,肖战突然给班主任打电话,说自己肚子痛得厉害,去不了上海。财经大学,财经大学,肖战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财经大学。班主任气得在手机里骂了脏话,人民教师被肖战气得头晕脑胀,立刻打电话给肖战父母告状,父母忙着往学校赶。班主任顾不上现在骂肖战,他要赶紧打电话找人顶。忙了一天,班主任才有空见了肖战父母10分钟,他们替肖战来道歉,班主任还是一个劲骂肖战脑子混。肖战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听见貌合神离的父母唯唯诺诺地道歉,也听见班主任声嘶力竭地发泄。后来怎么安排的,肖战没关心。父母当着他的面大吵一架,先是一起骂他,然后相互骂,吵到最后,父母的争吵已经跟肖战没关系了。他能听出来,好像他爸先有外遇,两人就等肖战考上大学,去外地上学,好离婚。王一博后来半个月都没上学,肖战每天在班级里被班主任呼来骂去。不管老师怎么挖苦,肖战都不吭声,戴上耳机做卷子,刷题。肖战几次走到学校门口,往王一博外婆家的巷子看。放学时间,炸鸡柳的摊子出来了,高一、高二的学生围着油锅,排长队等炸鸡柳出锅。还是没看见王一博,肖战也没去找。 沈凌彻底从学校消失了,最后的信息是有同学看到他在学校门口出现过,还有人看到沈凌和社会上的混混一起去游戏机厅,还去歌舞厅。同学在一起打篮球说过几次,笑话沈凌:“他一个同性恋去歌舞厅干嘛?”肖战已经不打篮球了,他可能根本不适合打中锋。沈凌快2个月没回宿舍,学校联系了派出所,来了几个警察,登记了一页纸的信息。肖战听舍友说,警察跟6班的班主任说,这算逃学还是算失踪?沈凌已经成年了。算失踪的话,失踪人口要登记,必须直系亲属去,有血缘关系才行。沈凌是孤儿,要想登记,得班主任或者校长去一趟民政局,做个寄养关系公证,然后再去派出所登记失踪。肖战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去民政局办手续,他不敢打听。 高三真的很忙,保送名额的事就这样过了。有没有人面试成功保送财经大学,谁成了最后的幸运儿,肖战一概不知,也不问。他只做题,刷试卷,等高考。明明肖战现在很努力,成绩就不往上走,还是班级十几名、二十名转悠,班主任在教室里说:“有些同学,好好的机会放弃,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还想考清华北大?根本不是那块料!”全班都知道班主任说的是肖战,就肖战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卷子上抄错题。肖战没日没夜地做卷子,成绩也不进展,因为他没有一天心思在试卷上,只是机械地写公式,脑子都不转。高考,什么是高考,前途,哪里是前途。王一博,王一博到底去哪了。操场到教室种的一排梧桐树,叶子掉秃了,干黄枯脆的梧桐叶铺了一地,来不及扫。肖战每次看见躲着走,他现在不喜欢踩干树叶了。其实一个人的时候,肖战从来没觉得踩碎干树叶很有趣。 王一博转学了,肖战到12月才知道。那天下午,肖战去办公室拿试卷,听到1班的班主任说,2班的王一博转学去上海了。转的职校,他不高考了。老师们在议论,说挺可惜的,王一博就算考不上财经大学,应该能上个一本,怎么跑去上职校了。肖战听完立马往王一博外婆家跑,现在不是放学时间,校门不给出。肖战又绕回后门,路过车棚,还路过那个小废楼,肖战走得特别快,他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看。经过了,肖战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就看了一眼,那晚之后第一眼,废楼和学校围墙之间的夹缝,终日不见阳光的阴沟,半米宽,那边没上水泥,全是黄泥。王一博不在家,外婆给肖战拿了瓶盐汽水,是冰箱里存的,王一博走了之后,没人喝冰汽水。外婆跟肖战说,王一博转学去上海了,你不知道吗?他现在住宿。还说等过了这个月,外婆也要搬去上海,王一博妈妈在那边有套房子。肖战把盐汽水瓶攥在手里,这瓶汽水在冰箱里放得久了,瓶子里有冰渣子。汽水不能冰成这样,不好喝。肖战不能抬头,他怕外婆看见他眼睛红了。肖战说他不知道王一博转学了,问外婆有没有王一博电话。外婆拿家里电话给王一博打,说王一博买了个手机,不过现在没人接。肖战抄了王一博的手机号码,回学校了。那天晚上,肖战溜出学校,跑了2条街,用投币电话亭持续给王一博打电话。电话亭是老家的号码,先是没人接,最后是按掉,再就是关机。肖战没手机,他在电话亭里站着,握着电话,就是接不通。后来有人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敲,问肖战用完电话了吗?肖战把听筒放回去。没打通不收钱,肖战投的一块钱硬币立刻被电话机吐出来,掉在地上。肖战推门走了,没去捡硬币。他找了个网吧,上qq,王一博头像是灰的。肖战在qq上给王一博留言,说:“小七,你别想,一起做的一起扛。”没有回复,之后王一博的qq都注销了。 这之后的那个周末,王一博回来了。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等,肖战每个礼拜都从这里坐车回家。王一博看见肖战出校门,他往红绿灯走,肖战看见他了。两个人没交流,王一博在前面走,肖战跟在后面走。王一博转进小巷子,东转西转,肖战也跟进去,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一眼王一博,看他又进了哪个方向,然后跟着走。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在以后许多年里,不断地上演。绕得肖战快不认识,他走进了个死胡同。他俩站得挺远,大概能隔开3个人的距离。肖战每天都好多问题要问王一博,上课做着题就想起一个,等放学又忘了。到最后脑子里只想问,你突然跑算是什么事?把自己塑造成嫌疑犯吗?我们一起做的啊。可是晚上躺在宿舍里睡觉,肖战又觉得他和王一博之间,没什么好问的。王一博想什么,肖战都知道。 他们是初三升高中的暑假认识的,因为一起上补课班。进了县中之后,分班考试,王一博拿着成绩单和肖战对,一行一行对,找名字。两个人趴在桌子上,脑袋都快碰到一起了,王一博突然抬头,眼睛里闪着星星,他和肖战说:“肖战,咱俩一个班!”高中几乎天天见面,寒暑假分开也不超过一个礼拜。两人就各自从家里跑出来,跟家里人说,要去新华书店买教材,每周买好几次教材。 从出事到现在,突然就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肖战站在小巷子里,盯着王一博看。他剪头发了,后脑不肿了,那个伤好了吗。王一博不看肖战,他只低着头。 沉默了挺久的,王一博先抬起头,他说:“肖战,我不陪你高考了。”肖战觉得心里漏了一块,回来,就为亲口说这一句?他以为王一博要说的是,分手。王一博是什么打算,肖战清楚的。他们有段时间和沈凌走得近,一起打篮球,万一查起来,他们俩还关系好,是情侣,很容易产生联想。肖战也觉得尽量要和王一博保持距离。他俩一起干的事,除了他俩,没人能倾诉,也没人能懂,更没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做这样事的人。但肖战没想过要分手,他知道最好是分开,真分开,不是演。虽然不能再在学校里一起,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还在一起,可是他就是还想和王一博在一起。肖战以为王一博突然转学,是要等慢慢淡了,再分手。分手之后彼此再不联系,全断了,就离危险最远,也能把这件事逐渐淡忘,各自过日子。道理都懂的。可他们俩,青春期的高中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其实根本不成熟。以为自己不成熟还是个孩子,却必须立刻承受后果。还以为高考是全部呢。还好,王一博不是说分手,不然肖战觉得自己都没资格说不同意。肖战深呼吸,然后说:“王一博,你是不是又想自己扛?被人发现就自己扛,跟我撇清关系?”“肖战,我想……”“你休想!你敢我就先去自首。”“肖战!你不要胡说。”王一博终于走过来,他停在肖战对面,张开胳膊抱了他一下,很快就放开了。舍不得分手,两个人闯了这么大的祸,随时连自由都没了,就算从此白天成了无间,王一博还是舍不得和肖战分手。“肖战,你在这好好考,上财经大学!”“那你呢?上职校?”“嗯,我考飞。”王一博今天就要回上海,他考飞开始得晚,同期的飞行员都是9月份开始上课的,他到10月底才转学进去。王一博说会换手机号,肖战没再提要号码。只要不分手,怎么样联系,以后多久见一次面,都可以。只要还在一起,是你,我都可以。我信你,全部都信。说了一会儿话,天快黑了,小城那时候没火车,王一博要赶长途客车回上海。肖战站在死胡同里,看着王一博的背影,看他离开。肖战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光天化日里说话了。两个人揣着同一个秘密,他们不肯分手,决定一起坚持下去。记住啊,你没了,我就没了,所以一起坚持。王一博要转弯了,他的背影在死胡同出口的尽头停住了。舍不得走,又不能回头。肖战冲着王一博的背影,大声喊:“王一博,我不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你记住这句话,我不爱你,别去自首!”肖战喊得像在发泄,从那晚开始的,终于在今天发泄了。王一博听完没回头,还站在那儿,肖战又朝他喊:“小七,我不爱你,不要自首,你记住!”王一博听得出肖战喉咙哑了,他是在哭。肖战,他果然能看得出王一博的打算。王一博总是这样,他是想坚持的,但他也想,想实在不行他就去扛,让肖战高考,好好过。小七,你别想,以后不管去了哪儿,能不能在白天见面,你都要记住这句“我不爱你”。这四个字,就是他们和彼此说,“不要自首”。不要想一个人扛,我们一起。小七,你没了,我就没了。王一博转过身,天暗了,他想告诉肖战,他会坚持,一定坚持。要怎么说,王一博想了一会儿,他回答肖战:“Mr. One,你跟我姓就听我的,你也不要扛。”说完,王一博居然嘴角牵动一下,他似乎是笑了,肖战看不清楚王一博的脸,只听见他说:“肖战,我也不爱你。”
16那天晚上肖战没回寝室,他在操场上坐到5点。天边开始发白,肖战站起来,手脚逐渐不抖。肖战摊开手看,指甲缝里全是泥,搓都搓不掉的泥,肖战站起来往宿舍走。天开始下雨,总下雨,煤渣子铺的操场把肖战的球鞋弄得更脏了。就在前几天,他和王一博还在操场上跑圈,肖战背着王一博,踩树叶。以后呢,以后还有以后吗?王一博说,考不上财经大学就去开飞机,一身轻松,冲上云霄。那他俩现在还能冲上云霄吗?还能谈大学,大城市,谈恋爱吗?多出一点点比“普通同学”多的联系,同性情侣,立刻会产生和沈凌相关的联想,那个曾经短暂成为他们小尾巴的人,消失了。随时会成为头号嫌疑人,要去坐牢。到底最后是谁推的,屋子太黑,不知道。王一博头上有伤,肖战想,也许是自己吧,王一博千万不要也这样想,他了解小七的。肖战坐在操场上一直想,一直猜,没有二十年也得十几年,至少要十年吧。这对高中生来说,比一辈子还长。5点多,男生宿舍的舍管大叔正在开铁门,肖战要在同学们起床之前混回宿舍。王一博已经回家了,4点多走的,他俩说好分开走,以后人前,少见面。一夜没睡,肖战脑门蒙蒙跳,但是一点都不困。宿舍几个哥们睡得死,都不知道肖战昨晚出过门又回来。肖战跟着同学一起刷牙、洗脸,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把脏衣服装在黑塑料袋里,要找地方处理掉。然后肖战跟同学一起出宿舍打饭,再去教室上早自习。听了一上午课,肖战的手又开始抖。心跳时快时慢,有时平静了,肖战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做梦,根本没发生过。能不能把时间倒回去,他们不去见沈凌,该多好。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的频率,今早那种强烈的早搏感逐渐缓解,肖战终于有点困。如果睡一觉醒过来,发现是做梦,该多好。可这不是梦,因为肖战回头看,王一博没来上课。肖战不敢去找王一博,也不敢去那个废楼,他再也不想去那里。肖战不想去,可王一博回去了。王一博根本没回家,早上4点多,他跟肖战分开。两人说好以后不在学校一起行动,避免让其他同学产生和沈凌有关的联想。毕竟上学期有段时间,沈凌和他们一起打篮球。讲好之后,跟肖战分开走,王一博又绕回那个房间,4点多,天快亮了,现在能看清楚这个房间。全是泥的房间,地上散着砖头。王一博把地上散的砖块收拾干净,把可能碰过的,全捡了放书包里带走。又把这房间的窗户全打开,今天下雨,云很厚,应该还会下大雨,天花板已经开始漏水。房间滴滴拉拉的漏水,很快雨水湿了屋里的一地泥。逐渐分不清哪些是本来就有的泥,哪些是王一博刚刚从外面花栏运进来的。这本来就是个狼藉的房间,现在完全成了年久失修的土泥坑。王一博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地面湿透了,没一处是干的,他身上校服也湿透了,等下要回家把衣服烧掉。王一博站在房间里,直愣愣地看着昨夜沈凌躺的那块地方,被泥水冲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如果记忆也能像地上的泥,被水一和就看不清,该多好。天亮了,这是个又脏又恶心的房间。王一博把门从里面反锁,自己从后面窗户跳出来,再把窗户关严,绕回正门,用校服在门把手、窗户擦了几遍。走之前,王一博绕去废弃平房和学校围墙之间的夹缝,看最后一眼,那里现在也是泥塘。有一块昨夜刚翻过的土,已经分辨不出来了。离开那个房间,王一博没再回头看,一直往校门跑。跑着跑着,他开始觉得头痛,像被什么东西,箍住的脑袋。越箍越紧,痛得王一博居然有了一点困意。那就再箍紧一点吧,王一博想。 跑出了学校门,王一博找了个网吧,打CS,血头血脸的僵尸在电脑屏幕上闪来闪去,一直打到第二天中午。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这礼拜过完了,王一博还是没来学校。肖战这个周末要去上海的财经大学,参加保送面试。周六早上,肖战突然给班主任打电话,说自己肚子痛得厉害,去不了上海。财经大学,财经大学,肖战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财经大学。班主任气得在手机里骂了脏话,人民教师被肖战气得头晕脑胀,立刻打电话给肖战父母告状,父母忙着往学校赶。班主任顾不上现在骂肖战,他要赶紧打电话找人顶。忙了一天,班主任才有空见了肖战父母10分钟,他们替肖战来道歉,班主任还是一个劲骂肖战脑子混。肖战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听见貌合神离的父母唯唯诺诺地道歉,也听见班主任声嘶力竭地发泄。后来怎么安排的,肖战没关心。父母当着他的面大吵一架,先是一起骂他,然后相互骂,吵到最后,父母的争吵已经跟肖战没关系了。他能听出来,好像他爸先有外遇,两人就等肖战考上大学,去外地上学,好离婚。王一博后来半个月都没上学,肖战每天在班级里被班主任呼来骂去。不管老师怎么挖苦,肖战都不吭声,戴上耳机做卷子,刷题。肖战几次走到学校门口,往王一博外婆家的巷子看。放学时间,炸鸡柳的摊子出来了,高一、高二的学生围着油锅,排长队等炸鸡柳出锅。还是没看见王一博,肖战也没去找。 沈凌彻底从学校消失了,最后的信息是有同学看到他在学校门口出现过,还有人看到沈凌和社会上的混混一起去游戏机厅,还去歌舞厅。同学在一起打篮球说过几次,笑话沈凌:“他一个同性恋去歌舞厅干嘛?”肖战已经不打篮球了,他可能根本不适合打中锋。沈凌快2个月没回宿舍,学校联系了派出所,来了几个警察,登记了一页纸的信息。肖战听舍友说,警察跟6班的班主任说,这算逃学还是算失踪?沈凌已经成年了。算失踪的话,失踪人口要登记,必须直系亲属去,有血缘关系才行。沈凌是孤儿,要想登记,得班主任或者校长去一趟民政局,做个寄养关系公证,然后再去派出所登记失踪。肖战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去民政局办手续,他不敢打听。 高三真的很忙,保送名额的事就这样过了。有没有人面试成功保送财经大学,谁成了最后的幸运儿,肖战一概不知,也不问。他只做题,刷试卷,等高考。明明肖战现在很努力,成绩就不往上走,还是班级十几名、二十名转悠,班主任在教室里说:“有些同学,好好的机会放弃,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还想考清华北大?根本不是那块料!”全班都知道班主任说的是肖战,就肖战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卷子上抄错题。肖战没日没夜地做卷子,成绩也不进展,因为他没有一天心思在试卷上,只是机械地写公式,脑子都不转。高考,什么是高考,前途,哪里是前途。王一博,王一博到底去哪了。操场到教室种的一排梧桐树,叶子掉秃了,干黄枯脆的梧桐叶铺了一地,来不及扫。肖战每次看见躲着走,他现在不喜欢踩干树叶了。其实一个人的时候,肖战从来没觉得踩碎干树叶很有趣。 王一博转学了,肖战到12月才知道。那天下午,肖战去办公室拿试卷,听到1班的班主任说,2班的王一博转学去上海了。转的职校,他不高考了。老师们在议论,说挺可惜的,王一博就算考不上财经大学,应该能上个一本,怎么跑去上职校了。肖战听完立马往王一博外婆家跑,现在不是放学时间,校门不给出。肖战又绕回后门,路过车棚,还路过那个小废楼,肖战走得特别快,他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看。经过了,肖战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就看了一眼,那晚之后第一眼,废楼和学校围墙之间的夹缝,终日不见阳光的阴沟,半米宽,那边没上水泥,全是黄泥。王一博不在家,外婆给肖战拿了瓶盐汽水,是冰箱里存的,王一博走了之后,没人喝冰汽水。外婆跟肖战说,王一博转学去上海了,你不知道吗?他现在住宿。还说等过了这个月,外婆也要搬去上海,王一博妈妈在那边有套房子。肖战把盐汽水瓶攥在手里,这瓶汽水在冰箱里放得久了,瓶子里有冰渣子。汽水不能冰成这样,不好喝。肖战不能抬头,他怕外婆看见他眼睛红了。肖战说他不知道王一博转学了,问外婆有没有王一博电话。外婆拿家里电话给王一博打,说王一博买了个手机,不过现在没人接。肖战抄了王一博的手机号码,回学校了。那天晚上,肖战溜出学校,跑了2条街,用投币电话亭持续给王一博打电话。电话亭是老家的号码,先是没人接,最后是按掉,再就是关机。肖战没手机,他在电话亭里站着,握着电话,就是接不通。后来有人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敲,问肖战用完电话了吗?肖战把听筒放回去。没打通不收钱,肖战投的一块钱硬币立刻被电话机吐出来,掉在地上。肖战推门走了,没去捡硬币。他找了个网吧,上qq,王一博头像是灰的。肖战在qq上给王一博留言,说:“小七,你别想,一起做的一起扛。”没有回复,之后王一博的qq都注销了。 这之后的那个周末,王一博回来了。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等,肖战每个礼拜都从这里坐车回家。王一博看见肖战出校门,他往红绿灯走,肖战看见他了。两个人没交流,王一博在前面走,肖战跟在后面走。王一博转进小巷子,东转西转,肖战也跟进去,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一眼王一博,看他又进了哪个方向,然后跟着走。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在以后许多年里,不断地上演。绕得肖战快不认识,他走进了个死胡同。他俩站得挺远,大概能隔开3个人的距离。肖战每天都好多问题要问王一博,上课做着题就想起一个,等放学又忘了。到最后脑子里只想问,你突然跑算是什么事?把自己塑造成嫌疑犯吗?我们一起做的啊。可是晚上躺在宿舍里睡觉,肖战又觉得他和王一博之间,没什么好问的。王一博想什么,肖战都知道。 他们是初三升高中的暑假认识的,因为一起上补课班。进了县中之后,分班考试,王一博拿着成绩单和肖战对,一行一行对,找名字。两个人趴在桌子上,脑袋都快碰到一起了,王一博突然抬头,眼睛里闪着星星,他和肖战说:“肖战,咱俩一个班!”高中几乎天天见面,寒暑假分开也不超过一个礼拜。两人就各自从家里跑出来,跟家里人说,要去新华书店买教材,每周买好几次教材。 从出事到现在,突然就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肖战站在小巷子里,盯着王一博看。他剪头发了,后脑不肿了,那个伤好了吗。王一博不看肖战,他只低着头。 沉默了挺久的,王一博先抬起头,他说:“肖战,我不陪你高考了。”肖战觉得心里漏了一块,回来,就为亲口说这一句?他以为王一博要说的是,分手。王一博是什么打算,肖战清楚的。他们有段时间和沈凌走得近,一起打篮球,万一查起来,他们俩还关系好,是情侣,很容易产生联想。肖战也觉得尽量要和王一博保持距离。他俩一起干的事,除了他俩,没人能倾诉,也没人能懂,更没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做这样事的人。但肖战没想过要分手,他知道最好是分开,真分开,不是演。虽然不能再在学校里一起,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还在一起,可是他就是还想和王一博在一起。肖战以为王一博突然转学,是要等慢慢淡了,再分手。分手之后彼此再不联系,全断了,就离危险最远,也能把这件事逐渐淡忘,各自过日子。道理都懂的。可他们俩,青春期的高中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其实根本不成熟。以为自己不成熟还是个孩子,却必须立刻承受后果。还以为高考是全部呢。还好,王一博不是说分手,不然肖战觉得自己都没资格说不同意。肖战深呼吸,然后说:“王一博,你是不是又想自己扛?被人发现就自己扛,跟我撇清关系?”“肖战,我想……”“你休想!你敢我就先去自首。”“肖战!你不要胡说。”王一博终于走过来,他停在肖战对面,张开胳膊抱了他一下,很快就放开了。舍不得分手,两个人闯了这么大的祸,随时连自由都没了,就算从此白天成了无间,王一博还是舍不得和肖战分手。“肖战,你在这好好考,上财经大学!”“那你呢?上职校?”“嗯,我考飞。”王一博今天就要回上海,他考飞开始得晚,同期的飞行员都是9月份开始上课的,他到10月底才转学进去。王一博说会换手机号,肖战没再提要号码。只要不分手,怎么样联系,以后多久见一次面,都可以。只要还在一起,是你,我都可以。我信你,全部都信。说了一会儿话,天快黑了,小城那时候没火车,王一博要赶长途客车回上海。肖战站在死胡同里,看着王一博的背影,看他离开。肖战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光天化日里说话了。两个人揣着同一个秘密,他们不肯分手,决定一起坚持下去。记住啊,你没了,我就没了,所以一起坚持。王一博要转弯了,他的背影在死胡同出口的尽头停住了。舍不得走,又不能回头。肖战冲着王一博的背影,大声喊:“王一博,我不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你记住这句话,我不爱你,别去自首!”肖战喊得像在发泄,从那晚开始的,终于在今天发泄了。王一博听完没回头,还站在那儿,肖战又朝他喊:“小七,我不爱你,不要自首,你记住!”王一博听得出肖战喉咙哑了,他是在哭。肖战,他果然能看得出王一博的打算。王一博总是这样,他是想坚持的,但他也想,想实在不行他就去扛,让肖战高考,好好过。小七,你别想,以后不管去了哪儿,能不能在白天见面,你都要记住这句“我不爱你”。这四个字,就是他们和彼此说,“不要自首”。不要想一个人扛,我们一起。小七,你没了,我就没了。王一博转过身,天暗了,他想告诉肖战,他会坚持,一定坚持。要怎么说,王一博想了一会儿,他回答肖战:“Mr. One,你跟我姓就听我的,你也不要扛。”说完,王一博居然嘴角牵动一下,他似乎是笑了,肖战看不清楚王一博的脸,只听见他说:“肖战,我也不爱你。”
旅客名单 1515 高三暑假开学,肖战和王一博很少能见到沈凌。 肖战听室友说,沈凌这个学期没来学校报到,又开始经常逃学,几乎不回寝室住。6班的班主任已经放弃了,想他别闹出事就行。 肖战把这事告诉王一博,猜想八成又是遇到事,想问问要不要再去找找沈凌。王一博开始没说话,后来肖战再说起,王一博...
旅客名单 1717 肖战高考考得不错,估分的话应该能够上海的财经大学,但肖战志愿没填,他选了上海的一所综合大学,学酒店管理专业。 高考完之后挺忙的,小城的县中学省会城市,弄18岁成人典礼,彰显素质教育。 班主任通了后门,让自己的亲戚承包每个高三学生订做的西装,面料特别劣质,衬衫扎得肖战的...
一刷的时候没搞清楚坏人到底哪去了,然后二刷,在评论这看到说怀疑是外婆处理的,可是我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有外婆处理的片段或细节,然后三刷,依旧没找到答案,自己给个心里建设吧,我当他没over,自己爬出来跑了,虽然埋了一米多深爬出来也不太可能,所以大家是怎么理解的呢,期待分享。
好喜欢看校园片段
原来原来如此😭